一番交缠,解忧被扣住手腕,不敌,被弃瑕拉扯下了马,她仍是不死心,一剑剑朝他袭去。
弃瑕不知这女人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虽然对付这个女人倒是绰绰有余,但他只守不攻,叫道:“关玲珑,你疯了!”
解忧当没听见,再朝他砍去。
她出手毫无章法,招招乱砍,但若不挡,又很要命,弃瑕心里愤懑,这女子故意添堵,已经不是一两次了,二哥也不曾嘱咐要顾及她安危,既如此,杀了这高骊密探,又有何不可!
凝着那抹怒极杀意,她目的已达到。
很好!
当弃瑕致命一击过来时,一根银针,旋转千度,凌空而来。
大雨倾盆,地上满是赤色泥潭,狂风骤至,茂林沙沙作响。
已是九月,这是深秋的雨。
烟雨朦胧,分不清,这银针,到底是要争对谁,又或者,只是走个过场。
解忧不太满意。
若是以前,银针都是直取眉心。
变得这么手下留情了么?
那银针只从两人之间穿插而过,逼迫着弃瑕收手,将两人被动分开。
解忧提眉,趁对面男人看着银针失神的瞬间,长剑轻旋,剑花婉转,破开,一套夏家剑法运用如流水,直朝弃瑕面门偷袭而去!
银针,再次送过来。
打的,是解忧手中剑柄。
力道足够,手中软剑瞬间脱飞,直直插在她与弃瑕中间,溅起泥坑水花,解忧退了好几步,一度不稳,红衣在雨中涟漪荡漾。
这回,轮到解忧怔了怔。
她抬起头,容色凝难,盯着对面那个仍是发神的男子许久,心底里,她似乎已经很肯定了什么。
这个男人……她真的动不了。
她的护身符……
终究也会有不再护她的时候。
弃瑕提剑的手有些颤意,似乎在极力隐忍什么,他抬起深墨的眼眸,望着面前这个张扬似火的红衣女子,朦胧笼罩下,与这个女子对视了良久。
然后,不顾什么,他提剑杀去!
但很不幸,他的剑,亦被银针挑落。
解忧此刻心情复杂,不知该嘲笑对面男人还是该嘲自己,她微微抬首,向上面看了过去。
白衣女子,立在枝繁叶茂之端。
如此所做所为,不知情的,还以为像是在玩弄两人。
解忧再看去另一边,因有援兵相助掩护,加之柳无依扔了两颗雷珠,只听得两声炸响,有烟雾冒出,周边敌军一下束手无策,就此狠狠撕开了夏兵盾矛围堵的一道口子,唐家岭众人纷纷往那口子走去,边撤边挡着前边压上来的盾矛。
唐问雁亦不敢多恋战,飞身一扫,将身边敌人击退,跨上一匹马背,大喊了声:“快走!”
众人听令,不再纠缠,从破开的口子处退离,夏兵箭手从坡上下来,一排拉开,数枚箭矢齐齐放出。
解忧给了弃瑕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不再与之纠缠,翻身上马,一个人离了去。
她与唐问雁离去的方向,是分叉的,弃瑕盯着那红衣女子的背影,咬了咬牙,派了一小队人去追击她,然后拔出泥水中的剑,迅速跨步上马,带着其余人继续往前追了数里。
直至距离拉远,唐问雁等贼人已逃得无踪,弃瑕才命令人停下来,他怒火难消:“关玲珑!”
她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弃瑕回了唐家岭,处理一些后续,古来匪患最难除,只要抓不到匪首,他们还能在别的地方另起锅灶,总归让人头疼。
这一战,不算赢,只是将他们赶下山,得了一个空壳唐家岭,没什么值得炫耀。
朝廷不可能一直派兵在此驻扎,等朝廷的人撤走,他们可能会再继续回来窝在这里,唯一的做法,就只能是毁坏这里的一切,让这里再无生机!
唐家岭已是明晃晃的起兵作乱,他们撤得这样干净,已经没有再回来的可能,但该毁的还是得毁。
待清完人数之后,他提笔写了份军报急件,让人送往郸阳。
忽然有人来报,后山有个白衣女子。
弃瑕赶过去,那女子立在一座坟堆前,她低着眼眸,面上纱巾扬飞,不知在神思什么。
他与她站在一块,默了良久,这座墓埋的潦草,只是一个简单的土堆,像是刚刚堆起来的,那位婆婆……
他问:“怎么墓碑没刻名字?”
龙姑娘道:“没人刻。”
弃瑕想起了断承意,那臭小子是断一鸿儿子,唐问雁不会随随便便杀了他,想来没有什么性命之忧。
“她对断承意有授习之恩,救命之恩,我也学了她的云烟剑法,算与她有缘,我替断承意孝敬她,免得那小子歉疚。”弃瑕低声沉沉,便抽出一把随身的匕首,蹲下腰身,在墓碑上刻完一个风字,末了,顿了顿:“那婆婆叫什么?”
龙姑娘想了想,说道:“风过无痕,轻若鸿毛,与人无争。”龙姑娘思绪绵长,淡了音:“她叫风轻与。”
弃瑕将那三字刻上去,静默了许久,龙姑娘忽然走开,立在巍峨的峡谷缝间,白色衣袂,随山风劲扬。
他跟上去,察觉她手上已无寒冰剑,许是被那群人取走,他没多问,就这样静然站在她后面,她看着群山,他看着她。
龙姑娘忽然问:“你是不是很恼我?”
“你有你的选择。”弃瑕眉目间的神色微微黯淡下来,凝了凝嗓音:“我现在想明白了,有些东西注定是错的,就不应该再错下去。”
龙姑娘回头看他,不语。
弃瑕说道:“你说的很对,明明可以逍遥自在,为什么一定要和不可能的人纠缠。”
龙姑娘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
“我们,”弃瑕顿了顿,最终说出了那四个字:“就此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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