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瑕笑:“别逗了,我谢你,再会!”说着便往另一条道离去,免得自家母亲追上来喊打喊杀。
忍跟上去,道:“白姑娘如何?”
弃瑕囔道:“说了多少次,她姓龙。”两人并列行走,出了巷口,弃瑕还四处探了探,生怕被母亲看见给逮回去,又想起忍话中有话,好笑道:“她的事,你何时能做主了,也不怕她一怒砍了你。”
忍听及此,面色微量,最讨厌被人说比不过那女子,抱着剑,不苟言笑道:“叫我声四哥,我告诉你她在何处。”
弃瑕一听,急忙回头,笑着追问:“你知道她在哪?快说来听听。”
忍瞧弃瑕一脸痴笑的模样,怎么都不顺眼,凝着脸,只道:“你先叫声四哥来听听。”
弃瑕没辙,勾住他肩膀,笑朗道:“莫说四哥,叫你大哥都成,你爱听多少,我叫多少,四哥,快说她在何处。”
忍也不多计较,弃瑕有时舍皮赖脸的样子他也是见过的,真不知城里那些姑娘们怎就被他给迷倒大片,忍冷静道:“她在天牢,天字号。”
半久,弃瑕收回勾搭的手臂,万分意外流露,也明白这话是何意,天字号牢房不是常人能进入的,静默般看了忍许久:“你抓的?”
“不是。”忍摇头,想起那日,他虽与那女子过了百招,但那女子仍是意志坚定,后来,她也知以一敌三始终胜算不大,未免两败俱伤,是自愿束手就擒。
“那倒是,凭你一人也拿不下她。”
“她损了几成功力,这才让我们钻了空子,关了她两月,她不曾说一句话,不吐半个字。”忍说道。
弃瑕知道那女子性子清冷,几乎是不怎爱说话,更可况是被人抓来,会说话才是怪事,凝肃了几分:“你来找我,是要我做什么?”
“爷说,让你休完这几日,便亲自去审她。”
“我审?”弃瑕懵了懵,摸了摸鼻子,不可思议道:“不是,不至于吧,审什么?她是犯了什么法?还是杀了什么人?再说,我管不着天牢那边的事,四哥,要不你帮我回奏一下,这事我办不了。”
忍不管:“你办不了自有别人,只怕换了别人,天牢的刑具,会轮番给她上一遍。”瞄着弃瑕,好言道:“这活你到底接不接?”
“接。”弃瑕果断回,又凝思想了想,皱眉无辜道:“可是我要审什么?”
他真不知要如何审。
忍板着脸,怀疑弃瑕这一仗打回来,是不是变得忒傻了,还是碰到那女子的事脑子不太够用,忍铁硬道:“怎么瞧着你都不靠谱,我还是交给其他可靠的人吧。”说着便佯装要走。
“四哥,别。”弃瑕及时的拉住他,长长的憋了几口气:“我去审,一定让她开口说话,把她祖宗几代兄弟姐妹哪怕她有几根头发丝全给审出来,给你们个完美的交代。”最后,叹气喃喃道:“得了,假也别休了。”
随后,弃瑕去了天牢。
忍则继续去关宅附近蹲点,这几日关家附近总有说不出来的异常,尤其前几日跟丢了玲珑,总觉有些事是刻意安排,他便周围加安了人手,又将这些事说与南宫祤听,趁今日得空,南宫祤出宫去了关宅,却很意外得知她不在。
不在?
“不可能,暗卫不见她出来过。”忍想着,自己只不过去同弃瑕说了几句话,怎的就把人从宅子里弄丢了,这没道理,莫不成是真出事了?
南宫祤脸色铁青,想起晋国的那批杀手不知踪影,说不定蹲在哪个角落伺机而动,又想着南宫颢那头也是对她恨之入骨,稍有不慎,命随时都会没了。还有她那个所谓的江湖帮手和薛小成,也不知跟在她身边安的什么心。
她这一月多太招摇过市,指不定有什么人暗中盯上了。
南宫祤深思许久,介于她也不是第一次这般消失无踪,但每次都出大事,他入了她寝房,谋量着,暗卫不曾见她出来,屋子里也无打斗痕迹,一切整理的有理有条。是有人挟持她并销毁了一切蛛丝马迹,还是她为了避开耳目自己出去?
若她是自己暗中出去,会不会是去见什么人?她又是如何避开耳目的?
忍暗地调了人手去寻找,如醉风楼,马场,方圆,容府,茱萸的公主府,乃至小豆米铺,瓦舍江家,熟悉的人打听了一遍,都说没见过她。
听及此,南宫祤眉色皱的越发深,走到关宅院子里,四下望了望,忽的想起件事。
她那条大狼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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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觉得自己从未如此倒霉过。
不知何因,南宫祤这头对她是越发监视得紧了,这整座宅子就跟牢狱似的,滴水不漏,苍蝇也飞不进来,她一出门,准有十多条尾巴,又加之那跟踪她的人,压的她天天透不过气。
丫的,即便她是人犯,也不必这般看押吧?
好在,那些个尾巴虽跟着她,但却不会入关宅,她在里头做了什么也不一定知道。关宅后院东南角侧有一个小狗洞,阿狸刨了两三尺,本是想给自己造个小窝,可不巧的,把底下三尺处石墙给刨了出来,还给推倒了,这家伙越刨越兴奋,便打通了一个洞。
这个洞并非连着关宅与外头,而是连着关宅后院外边属于这一带的排水沟,城中水沟都在底下数尺处,都由石泥砌成,加强加固,这底下水沟的壁墙能被阿狸给推到,可见这水沟工程质量不太好。
起初阿狸自个玩的一身臭味回来,她是很讶异又狠狠责骂的,后来发现这小纰漏,好在管家厨娘也不太管这些,她便因此给它造了个小木屋,遮掩着洞旁,又怪阿狸把洞打的太小了,将来有个万一,她也钻不过去。阿狸似乎听得通,极为听话,后来努力的把洞凿大了些,能容得下她这小身板。
阿狸次次从这出去,叼出些千奇百怪的东西,她骂也不太管用,但至少知道,这水沟里肯定有通路,这就是活生生的地道啊。
她很谢谢南宫祤没有让她高宅大院,而是在这中等偏下的地段选了这间宅子,她更谢谢当年督造水沟的官府大人,给了她这么大的意外惊喜。所以,她能当着众人的面不翼而飞。
她今日准备试试这地道,当历尽千辛万苦,穿过小狗洞,忍着沟中臭味,淌着浑水,打着夜明珠的光,跟着阿狸出了沟子,见着阳光,她是兴奋无比的。
自由,她来了。
当她顺着陈旧的木梯子一点一点努力爬上去,许是她这几天最开心的事情,正当她抓着最后一根梯栏要上时,一抹衣角,晃在她了眼皮子底下。
她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尤其,当她抬眼去瞧这人时,心很沉很沉,倒霉,倒霉透顶了。
人影蹲了下来,瞧着她这般模样,轻如的弯了弯唇角,凝朗的笑声传入她耳畔。
她抓着梯栏,不上不下,知道这人的笑绝无好意,没好气道:“有何好笑的,没见过爬水沟的么?”
他见着她,不知该说什么话,她一直以来都只会对他冷言冷语,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用这样轻爽怡然的语气与他说过话,他一时失神,慌措不已。
哪怕这么些天跟着她,也从未想过她会说什么,会做什么,也在这一瞬,他清楚明白,她是不认识他的,那么,一切从头开始,又有何不可呢。
玲珑看着他怪异,又笑又出神的,对他道:“少侠,让一让可好?”
这位少侠却忽然低眸道:“这些天,我一直在思考,要不要从这里爬进去,可今天,你却从这里爬了出来,我很高兴。”
玲珑把梯栏抓紧了些,心里默默吐槽,这些天变态跟踪尾随她也就罢了,竟还要爬沟入院。她忙好心劝道:“我家没银子,你若是要行窃,应该找个富贵人家。”
她只能暂且称他为落魄的富家公子,明明不像穷人,非得乔装成寒酸的打扮,如今,还打起了这水沟的主意。
她很庆幸忍怕狗,对阿狸不太爱管,但面前这个人,关注得很仔细,连一条狗都不放过。
“我不是要行窃。”他不明白,他看起来很像贼么?上次是淫贼,这次是窃贼,下次不知又会是什么。
玲珑觉得这样僵持太累,这梯栏年久未修,松松垮垮的,她很怕自己掉下去摔个骨折,没了耐心,忍不住道:“你到底让不让开?”
他凝着她,又看得呆了许久,觉得她比以往好动活泼了些,但说起话来也还是一样不饶人,虽然很想一直这样看着,但也担心她有个万一,道:“我拉你。”
她拒绝:“不用,你离我远些。”
但可惜,她拒绝无效。
这位落魄公子把她直接提了上来,单手拎着胳膊的那种,就像拎个物件一样容易。她很挫败,都说了不用,她明明可以自己上来,不明白他为何要那么较真。
直到他说:“我已经离你很远很远,不能再远了。”
玲珑瞧了眼两人的距离,这叫远?
这位落魄的富家公子怕是眼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