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人？如何？”

“据陈秀禾和夏连功两位大人回忆，皇上登基之时，旧臣中，除姚大人之外，几乎尽数被贬出京，跟朝中再无往来。但陈大人是个例外。”

“说。”

“是。陈大人当年虽也被逐出宫去，但这些年来，一直与朝中有所联系。”

“可曾查出他是与谁联系？”

“微臣无能，这个人甚为小心，几乎没有留下一点蛛丝马迹。微臣等是在当年陈大人退休之后居住的寺庙附近，发现有朝中暗探踪迹，这才查到了寺庙，进而查到了陈大人。但这暗探是谁派出，暂未查明。”

“这陈达如今何在？”

“陈大人及寺庙所有人均已被害，只有一人侥幸逃脱。”

“枯木？”

“正是。”

“还查到了些什么？”

“微臣询问了文逸风文大人等，众人都说陈达认识先帝在先，是以他们早年交往情形只有先帝和陈大人知道，其余人等并不可知。但早年军中确有传言说，陈大人跟先帝乃是姻亲。”

“姻亲？”

“是。微臣等又去了陈大人的家乡。事情过去多年，故人多已不在。但还是有村中老人记得，这陈大人还有一胞妹，军中也有人听闻此事，姻亲只说便是从此而来。但后来，”

“后来，先帝迎娶了军中白姓主帅的女儿为妻，也就是如今的太后，此事便再也无人提起。”

“原来如此。”苏陵沉吟道。他细细想着前因后果，再想想自己也是从小跟着娘亲寄居农家，直到八岁才突然被接入皇宫，成为皇子。一年后，入住昭阳宫不久、以为可以安享富贵的母亲被父皇赐死。父皇自己也在不久后驾崩，着令他这唯一的儿子即位为皇帝。

苏陵默默想着，半晌，才抬头道：“继续追查。不过，千万小心。此事既然涉及皇家私密，这联系陈达之人必然是朝中要人，甚至是，”苏陵停住了，眼光看向了远方，阿灵一躬身道：“皇上放心，此中轻重，微臣理会得。”

“嗯，”苏陵转头又问：“今日如何？”

阿灵稍一思忖，立马回道：“太后派人去了果儿宅子，还见了孙姑姑。”

“可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不过，微臣等都在怀疑，太后怕是担心，”

“担心什么？”

“果儿是个年轻女子，容貌虽不及姐姐，也还清丽，”阿灵迟疑着，犹豫着该怎么往下说。

“你是说，太后是在怀疑朕有打算把果儿收入后宫？”

“微臣觉得，太后怕是有此担心。”

苏陵一笑。沉思了一会儿，才道：“这样也好。朕就暂时不用担心林熙暴露了。今日她可有信来？”

阿灵忙从身上掏出信件。

苏陵问道：“怎么不早说有信？”

阿灵“嘿嘿”两声：“皇上，这不夜深了吗？微臣等都希望陛下早些安息呢。每次接了林姑娘的信，陛下就得立马回信，就得再延半个时辰才睡。”

苏陵白了他一眼：“哪那么多话？还不快退下？回去盯着太后那边，虽说是个误会，可也别让果儿真被逮了去。”

“是，微臣明白。”

苏陵展开信，却见几行歪七扭八的字：

庭中有奇树，绿叶发华滋。

攀条折其荣，将以遗所思。

馨香盈怀袖，路远莫致之。

此物何足贵，但感别经时。

底下是一行清秀小楷：吾妹米若代为抄录。

苏陵看着眼前这如小儿画蚯蚓般的字体，想着林熙一边笑，一边让米若抄诗的情景，又细细想着话里的意思，嘴角不由微微上扬。大殿之外月白一片，大殿内却是春意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