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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一顾难酬觉命轻(上)

欣赏了天水碧的颜色后,竹清晏又被旗袍上的绣花吸引住了。

“这上面绣的是……竟是梨花?”竹清晏很是爱惜的抚着,从旗袍下摆处开始逐渐盛放的缠枝梨花。苏绣的绣工细致,色彩清雅,梨花恐怕只有用苏绣,才能绣出其浩气清英的气度来。

“这梨花的花样子很是别致,怕是请人专门画的。”竹清晏这句话说的很是笃定。因为中国人很少有人会在衣服上绣梨花。“梨”同“离”谐音,很多人都会觉得不吉利。哪个绣娘会准备大幅的梨花样子呢。

而且这件旗袍上的这些梨花,绣的都极其别致。朵朵双伴,各个缠枝。看起来反而少了几分仙材卓荦,染了几分人间烟火,多了几分红尘里才有的缠绵悱恻。因此定是画画的人为了回避离别的不吉和凄凉,才刻意这样画的。

她知道秦淮左工笔画画的甚好,可是能是他亲手画的吗?这个推测刚一出现,就被竹清晏否定了。恐怕他即便有此闲情逸致,也找不到闲暇时间吧。但是不论是谁画的,很显然秦淮左也都是用了心思的。这让竹清晏心里也是有几分受用的。

宁韬不知道竹清晏心里所想,如果知道一定会为总裁叫屈的。总裁是很繁忙,但是有关她竹清晏的事,对总裁来说每一件都不是闲事,要想做自然不会寻找闲时。这幅花样子确实是总裁自己亲手画的啊!

从拉斯维加斯参加完竹清晏的cda 颁奖典礼后,总裁就开始画了。断断续续画了一个星期才勉强满意。要知道总裁的工笔画很是出类拔萃的。还画了这么久,可想而知总裁得多用心,多认真。可是总裁没让说,他也是不敢多嘴帮总裁邀功的。他属实是被竹清晏给弄怕了,这真是一个谁的帐都不买的主儿啊!如果一旦邀不到功再砸了锅,到时候遭罪的还是总裁。他宁韬可不敢承担这个责任。

这样一件天青色绣着清雅梨花的苏派旗袍,属实陶醉了竹清晏,让竹清晏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坦白说没有哪件衣服能比这件天水碧的梨花旗袍更适合这次演出了。人家秦淮左打着公事的大旗,表露着诚恳的心意,于公于私,于情于理自己也不好再拒绝。最主要的是秦淮左本人也没来借此邀功纠缠。这让竹清晏少了很多排斥感。

就这样在竹清晏收下旗袍后,宁韬和lindy 起身告辞。在二人走后,竹清晏坐在沙发上再也藏不住对这件旗袍的喜爱,简直是爱不释手,遂决定试试。

旗袍穿好后,出奇的合身。竹清晏望着镜中人,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那句,天生丽质难自弃。望着镜中旗袍上的梨花,她仿佛看到了梨花开,梨花落。耳边仿佛想起了那首《梨花颂》。

“梨花开春带雨,梨花落春入泥。此生只为一人去,道他君王情也痴,情也痴。天生丽质难自弃,天生丽质难自弃。长恨一曲千古迷,长恨一曲千古思。”

那年她和秦淮左去听京剧《大唐贵妃》,从此她就被这首主题曲《梨花颂》迷了魂魄,迷了心智。因为她喜欢,秦淮左还特意找过梅派京剧老师专门教过她这首《梨花颂》。身段唱腔都是专门练过的。秦淮左还为她在专门的录音棚里录过这首《梨花颂》。

那年春夜游梨园,她月下花前舒广袖,唱的就是这首《梨花颂》。歌带舞,一舞毕。才惹来他那一句:

“有了你,我也可以不食这人间烟火,可却不能戒了这红尘美色。”

从此这句话就成了她梦里的春情。可终究是花落春入泥。空留长恨一曲!

“梨花开春带雨……”竹清晏不禁对着镜子又唱起了这首《梨花颂》,她有八年没唱过了。可是今天再唱,唱腔和身段她都在严格按照老师的要求去做的,没有一丝敷衍马虎。她从不允许自己在清醒的时候,回忆过往。谁知道遵守了八年的规矩,今夜里却无法自抑。

此时秦淮左的办公室里也正反复放着当年竹清晏录制的这首《梨花颂》。秦淮左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静静地听着,脑海里想象着竹清晏穿上那件天水碧梨花旗袍的样子,也回忆着她当年梨花树下的妩媚多姿。

如果能再有那么一天,她还能那样温婉多情的陪在他身边,让他之后马上死了他也甘愿。他实在太想她了!想那彼此眼神顾盼间生出的情意,想那彼此举手投足中流淌的爱意。那种感觉……即便是相顾无言里,也是妙不可言,总是妙不可言。

迎新晚会上,当竹清晏穿着这件天水碧的梨花旗袍站在舞台中央盈盈一笑时,惊艳了全场。她下意识的看向秦淮左的位置,可是那个位置空空如也,他不在现场去哪里了?

竹清晏微怔后从容的坐下,抱起了琵琶。在天水碧颜色的映衬下,最引人注目的,确是那露出的手腕。真是嫩如白莲藕,润如羊脂玉。十指纤纤,轻拢慢捻,清澈明亮的琴音就这样流淌出来。撩拨的哪里是琴弦,明明是有情人的心弦。

琵琶的长音富有颗粒性,因此才有白居易的那句大珠小珠落玉盘。琵琶不连续的长音刚落下,一个缠绵舒缓的萧声追随而来。随之现场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观众兴奋的程度,让竹清晏好奇的循着萧音转头望去。秦淮左穿着一身白色的中式西服,正手拿着洞箫,深情的看着她吹奏。浑身霸气全无,周身只剩柔情密布。魅惑的竹清晏差点弹错了音。

竹清晏忙收敛心神,这时前奏结束了,到了演唱的时候。于是清冽动人的嗓音,配着琵琶和洞箫的声音环绕在了演播大厅上空:

“梨花蕾,

枝头初绽。

在这不食烟火的人间。

冰做肌肤,

雪做容颜,

不与那俗粉脂红争艳。

琼葩开,

玉树再现。

又似有万千雪花堆卷。

引姑射仙子,

月下舒广袖,

顾盼流连。

心中惊疑忽闪。

谁偷了琉璃瓶?

谁偷了我金簪?

怎有那芙蓉城中雪落了人间?

等到春风十里香烂漫,

才惶然。

人间已是三月天,

哪还有冰雪相连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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