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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端午,已是夏初,马车每日穿梭在官道林间,倒还不算炎热。可越往东去,暑气越来越盛,马车四周本就被捂得严实,一丝风儿都难透进来,晨间傍晚还好,车厢里没有那么热闷难耐,可午间时分,南星觉得自己如同待在蒸笼里,快要被蒸熟了一样。
“好热呀!”
车厢里已铺上了一层白玉凉席,南星躺在上面,只刚躺下的时候,能感到一丝清凉,不过片刻,则又觉得酷热难耐,本来想睡觉的,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身上的衣衫早就换成了薄薄的夏装,外面的开衫甚至用得是薄如蝉翼的羽绡,可再怎么薄,都少不了三件套,仍然要长袖裹着手臂,下面的里裤褶裙一件也不少。
陆英送的乌梅蜜饯,早就被栀子和良姜煮成了酸梅汤,一路上,要不是靠这个撑着,南星觉得自己肯定早就被热死了!
“心静则凉,星儿应该淡定一些!”
顾千里凑到南星的身边,给她摇着骨扇,可那点儿风,却一点也缓解不了南星心中的闷热。
“你离我远点儿,靠这么近,热死了!”
见顾千里的身子已经挨紧了自己,南星烦躁地往旁边挪挪,并伸手把他推开,没好气地说道。
本来就炎热,这厮还死皮赖脸地贴上来,像个火炉一样,都要把人烤焦了!
顾千里笑笑,收起逗弄的心思,往旁边挪挪身子,但仍然伸长胳膊,给南星打着扇子,说:
“星儿别急,等到了江陵府,我们就改走水路,船行江上,就没有这么热了!”
一听顾千里这么说,南星稍愣了一下,随即点头了然,抬手扇扇燥热不堪的小脸,说: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到京城之前,要一直待在马车里呢,还想着怎么熬过去呢!”
说完,南星觉得好像愈加闷热,不自觉地扯了扯领口,又把袖子往胳膊上撸了撸,才觉得稍微凉快了一点。其实,她更想把那领口全都扯开,反正里面还有抹胸,里裤什么的都不要了,勉强穿着裙子,可她知道顾千里这厮动不动就发情,怕万一脱成那样,吃亏的还是自己,所以只好强忍着。
“哈哈……”
顾千里自顾自地摇着骨扇,看南星烦躁不安地又是撸袖子,又是扯领口,小脸热得红扑扑的,那双沉静淡漠的眸子,倒比往日多了一些光彩,心中更是愉悦,高兴地哼起了小调。
南星见此,气得咬牙切齿,心中的烦闷又增加了些许,无处释放下,只好端起搁置在旁边小几上的酸梅汤,一口气就灌下了一碗。
等到达江陵府时,已经是十天之后了。从马车上下来的那一刻,南星本想接受微风拂面带来的一丝清爽,可劈头盖脸迎接她的依然是炙热的阳光,还有烦闷的酷热。
“怎么这里也这么热?”
南星哭笑不得地吼了一声,心中越来越后悔依了顾千里这厮,跟他去京城受这样的大罪。
“小五,你来了!”
一声温柔和煦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就如同春日微微的和风,轻柔舒畅。
南星抬头一看,这才发现,马车停下的地方竟然不是客栈,而是一处十分豪气的宅子,门口立着两头石狮子,朱红色正门的门楹上,用苍劲有力地隶书写着两个字:杜府。
再定睛一看那叫着顾千里名字的男子,南星有刹那间的失神。只见这男子肤色极为白皙细腻,清秀的五官带着俊俏,身上散发的气息温柔和善,穿着一身纯白衣衫,风度翩翩。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说话的时候一双眸子也带着笑意,弯弯的如同皎洁的上弦月。
他和顾千里完全是两种人,如果说顾千里是邪魅的痞子,那这位美男子就是温润如玉的君子。
“阿仲,别来无恙呀!”
顾千里收起骨扇,拱手回礼,寒暄道。
“小五去了一趟西南,一别就是大半年,却依然玉树临风,倜傥风流呀!”
“哈哈……阿仲的嘴还是这么会夸人!”
两人互相笑着寒暄,南星和栀子、良姜一起,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着。
“哟?小五,这位是?”
那位公子突然眼睛一瞟,看到南星,微愣了一下,好奇地问道。
这次南星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屈膝,点头微笑了一下,把这尴尬的介绍留给顾千里吧,反正每次不管自己怎么说,他都要生气。
“阿仲真是火眼金睛,她是……”
后面的话顾千里没有在大庭广众中说出来,而是用骨扇遮掩着,悄悄地在那位公子耳朵边嘀咕了几句,就见那公子又是微微一愣,随即满脸堆笑地看着南星,上下打量了一番,才忙不迭地点头。
“原来是南星姑娘呀,杜某有礼了!”
南星不知道顾千里说了什么,让这位公子给自己行了如此大的礼,静下心神,忙屈膝回礼,微笑着说道:
“公子有礼!”
“阿仲,外面太热了,还是快点让客人进去吧!”
说话的是一直站在杜公子旁边的一位男子,南星微微抬头觑了一眼,心中咯噔了一下,怎么回事呀,这算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吗?怎么都是这么好看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