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
“我靠！！牛批啊！！”高二某班像是炸开锅一样的热闹，一张试卷被当宝一样的四处传阅。
“柳自言你也太强了吧？这次的模拟卷这么难你居然也能得满分？你快告诉我你是不是作弊了？？”
某志得意满的少年掐着腰极力地想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然而他怎么压都压不住的嘴角早就将他出卖的干干净净。
“哎呀，小意思啦，这种程度的问题还难不倒我柳某人~”挥挥小手表示这都不算什么，人世间的事情都太轻而易举了，真让人觉得高处不胜寒的寂寞。
“喂，讲真的都是你做的吗？这回的模拟卷可是化学组组长出的题，全校现在估计就你得了满分。”江拓撞撞好哥们，怕是这小子用了什么歪手段，万一玩砸了就不好看了。
柳自言眉头一皱，冷酷的道：“开玩笑，当然都是爷凭真本事了！你也不看我学的有多认真！”也不能说他说谎了，从老楚那里得到了试题是不假，但是答案的确是自己做出来的，当时做的时候还在吐槽怎么这次的题会这么难，这个老狐狸肯定是早就知道难才赌自己得不了满分的。
“那倒也是，这回你还真不赖！请你吃饭去不去？”
“行啊，早就想吃你的了！小耿来不来？有土豪请吃饭。”
这种好事耿飞星怎么可能会错过？当下三个人就一拍即合，都已经开始讨论去哪家吃了。
柳自言快嘚瑟到天上了，他也不去拿自己的试卷，任由那些女孩子们拿去传阅。看着她们一个个崇拜的小眼神，少年的虚荣心这回简直膨胀到了极点。
“老师来了！老师来了！！”有同学兴奋的从门口跑进来报告着外面的最新消息。
班里的人赶紧都跑到自己的位置上做好，虽然每次楚老师的课都让人很期待，但是今天真是特别特别的期待！！巴不得楚老师能会瞬移直接移到讲台上。
等了一会，听见外面有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和之前每次来的时候没有任何的差别，好像这就是普通的一天，这一节课也不过是普通的一节课而已。
果然是老狐狸，根本什么场面都没在怕的。柳自言暗想。
在他面前自己就是个幼儿园小朋友，可是没想到幼儿园小朋友也有翻身的一天吧？当小孩子拿到了危险的武器也是十分恐怖的，小瞧的话就会吃大亏。
穿白衬衫的男人走进来。
对，这才是他正常的样子，前几天的那个他一定是假的！那根本就不是他好吗？
“老师好！！”一个女中音打破了班里刻意的宁静。
原来是班长太兴奋了，看到老师一出现居然把“起立”喊成“老师好”了。
就是在这么着大家都笑了，紧张的气氛也是小了很多。
女班长涨红着脸心说这回真是糗大了。
“嗯，同学们好。”楚思年淡淡的点头，轻飘飘的就将这个小插曲略过了。
他的眼睛扫射全场，一股镇定又强大的气场从他的身上蔓延开来，直到没有人再骚动了才开始讲话。
“我想大家可能都已经知道了模拟考试的成绩。”他说：“这次大家考的都非常的好，普遍进步很大，这是对我的教学工作最大的褒奖，在此感谢各位的努力！”
不知道是谁带的头，有人开始鼓掌，之后全班都开始鼓掌。
“在这里我想特意表扬一名同学，”他顿了顿，柳自言开始紧张起来，一颗小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砰的跳个不停，要死了自己怎么这么紧张？你赢了你你就应该往死里嚣张怎么这么紧张呢？
“——那就是柳自言同学！”
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这么好听，让他一念出来只觉得诗情画意，振聋发聩。是因为那三个字，还是因为念那三个字的人是他？
“这你们应该也都已经知道了，柳自言同学在这次考试中得了满分，是全年级唯一一个满分。”
虽然大家都知道了，可是让老师这么郑重的一说又给这个满分增添了不得了的光环，大家咔咔咔又是一顿鼓掌，都给柳自言整的不好意思了。
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
“我想上周的赌约大家一定都不会忘记，并且有可能还很期待——”哇！那何止是期待啊！女班长心说这几天自己天天晚上睡觉做梦都在想到底最后谁会穿裙子，哪个都想看，纠结的头都要秃了好吗？
“——不会让大家失望的，愿赌服输，周五我会让你们看到你们想看的。”
真劲爆！楚老师也太帅了吧？如果说之前大家对于楚老师只是崇拜敬爱的话，现在已经完完全全成了楚老师这个邪教的骨灰粉！试问有这样一个专业过硬、美型优雅、还他妈的说话贼算话的男人当老师，难道不是上辈子合伙拯救了地球吗？这究竟是怎样的福分才能修的这一世师徒缘分？
“最后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大家，”楚思年看着这些还很稚嫩的孩子们，他们每个都期待着自己说出更有趣的事情，然而结果可能会让他们失望。
“我即将在下个月离职，这是我个人的决定。期望在最后的一个月里也能像今天一样相处的愉快。”
好像有一个惊雷在男孩的脑子里炸开。
他那双有些懵懂的眼睛怔怔地看着讲台上的那个身影，还不能相信刚才自己听到的消息。
离……职？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要走了吗？
为什么突然觉得特别不甘心？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感在少年人的胸口蔓延开来。
“怎么了？”有谁在扯自己的衣角，跟自己说话。
可是自己根本像站在发动机旁，脑子里轰隆隆的山呼海啸。
“柳自言！”
是他的声音，他在喊自己的名字。少年张张嘴想回答但是就是无法发出声音，他的脸色难看至极。
“柳自言！你怎么回事？”
他开始不耐烦了，不用看也知道现在全班人都在注视着自己，平常这种注视已经是家常便饭，因为自己和老师总是要吵架的呀，但是这一回只觉得自己表面快要烧起来，已经无法再忍受这种酷刑。
他缓缓地站起来，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他的脚在抖。
“老师，您不是说我赢了的话以后您的课我就可以想干嘛干嘛吗？”嘴巴里也干的要命，好想喝水。
楚思年寒冰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那我现在不舒服，我想出去一会。”
然后也没等楚思年点头，少年就转身出了教师门。
班里有一瞬间安静的不像话。
过了一会，女班长打破了沉默。
“老师，您为什么要走？”
楚思年的目光还停留在那个少年离开后的空荡荡的门口上。
听到有人问话了他才回过神来。
“我们上次讲到哪里了？”
嚯的一声有学生站起来。
楚思年微不可见的皱皱眉头。
“老师，是因为您和柳自言打赌的事情吗？还是因为我们起哄让您觉得难堪了？”
“跟这个没关系，这是我自己的决定，现在是上课时间，你请坐。”
男人低头翻着教案，到了他想要的那一页，他抬起头看着全班人每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在心里叹了口气。
为什么就非得去顾及年少人的心呢？这种不过是幼稚又短暂的感情。
“既然今天大家学习的热情不是很高，那这节课就先自习吧。”
“老师您也太过分了吧？！”女班长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
她的脸憋得通红，勉强自己和楚思年的视线接触：“大家这样也是因为喜欢您！您说走就走，不觉得不负责任吗？”
“什么责任？”楚思年索性将书本合上：“你觉得我应该有什么责任？”
女班长结结巴巴地道：“您，那个，您上到一半的课程就走了，之后我们的学习进度就受到了影响，这难道不用负责任吗？”
“新来的莫老师专业素质过硬，有十余年的教学经验，比我这个新人老师强过百倍，有他在你们不会落下进度。”
“可是——可是我们已经习惯了您啊！万一我门适应不了新老师呢？”
“你们都差不多是成年人了，如果你们因为不喜欢一个老师就不想学习的话，那是对自己不负责任的表现。只会让我觉得很失望。”
好像今天才是头一次认识老师。
好冰冷。
大家都面面相觑，已经开始意识到或许离别已经是无法更改的事情。
沉重的氛围压在所有人的头上，而作为事件中心楚思年却完全没有任何的波动。他还是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只是看的人的心境改变了就觉得那张脸也变了。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呀。
他的日子还是照常，晚上还去喝了点酒，当他回到自己的公寓的时候，有个黑影站在门口。
大概是觉得自己快要解脱了，也就不想再摆着老师的架子，他用手往后一捋头发露出洁白的额头：“我没记得我叫你来啊？”
又高又瘦的少年人直直地看着他，嘴巴抿的紧紧的不说话。
“有什么事吗？”楚思年想到了什么，有点头疼的摆摆手：“算了你先进来。”
他打开门，开了灯，自己去厨房倒了杯水喝。
“说吧，什么事。我跟你说我没多少时间跟你闲聊天，你最好赶紧说完赶紧走。“该死今天好像喝的有点点多，要是最后那杯别喝了就好了。他暗暗懊恼。这会子有点酒劲上来，他也不想好脾气的哄着小朋友了。
“是不是因为我？“
“嗯？你刚说什么？”这孩子今天说话声音怎么这么小？都听不清楚。
柳自言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混着男士香水变成一种很微妙的味道。这种感觉很不一样，自家哥哥为了客户也经常喝酒，回了家只觉得酒的味道是臭臭的，但是在老师的身上却是一种奇妙的味道。好像闻一闻就会醉倒。
就是这个哪里都奇妙的人要走了，柳自言突然听到一个强烈的愿望在呐喊，喊着——不要走！不知道为什么留下来，但是不要走！
如果，如果走了的话……
我会很难受……
沉重的力量压在自己身上，少年感受到一侧的脸颊挨着温热的皮肤。他手足无措了半天最后轻轻的扶着老师的肩膀——老师半个身子都挂在他身上。
”我好晕。“老师说，也许是因为醉酒所以看不清楚，他用额头抵着少年的脸，用这样近的距离去看少年的嘴唇。
柳自言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不敢对视他的眼睛。
”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有问题留到明天，“楚思年打了个哈欠，拍拍孩子的肩膀，然后自己往卧室走去。
柳自言赶忙过去扶他：”你还能走吗？“
紧接着就被按倒在无比柔软的大床上，一双湿润的嘴唇贴着脖颈游走，浑身被沉沉地禁锢住，就像昆虫被蜘蛛牢牢缚住，连喘气都无法做到！
我要死了吗？少年想。
他想着这么大的力气也根本无法反抗，事实上他也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做什么。他只是茫然的睁大双眼感受着从无数个某段感受器传来的震撼。
岩浆在地壳中翻涌，在自己的身体里也有个内核好像滚烫的岩浆一样，现在地壳在缓慢的融化，到处都散发着危险的热气！
少年细细的手腕被牢牢地抓住，卧室没有开灯中男人的眼睛泛着细碎的闪光，他垂着眼眸又细又长的睫毛和头发在少年的锁骨旁厮磨。
还有那双湿热的唇。
所到之处都像是被抽干了氧气，让那个地方的皮肤变得无比渴求空气。
不对！自己应该厌恶！
这是在干什么少年根本都不敢想。
只要自己不去想，那就不存在。
他在心里打定主意这样。
然而在他刚刚下定决心什么都不要想的时候，男人停下了动作。
楚思年无力的趴在少年的身上，将头埋在他的颈窝。
柳自言感受着他的呼吸从急促到悠长。
一股酸意冲上鼻尖，少年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但是眼泪还是从眼角流下来，最后打在老师的脸颊上。
一只手慢慢的伸过来，那只手上带着银色的手表，那只手的手背上是熟悉的青筋。
略微粗糙的指腹摸索着，最后抚上溢出液体的地方。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少年就这样仰躺着流泪，那只手就不知疲倦的替他擦眼泪。
过了一会。
少年哽咽着抓住那只手，然后转头去看老师。
感受到他有话要说，楚思年也看着他。
柳自言的眼睛也是红的，鼻尖也是红的，湿漉漉的眸子看着他的老师。
”我觉得，我可能喜欢老师。“
楚思年的睫毛颤抖了一下，他没有急着说话，继续看着少年。
”我这些天来总是想着老师的秘密，我觉得是因为秘密让我见到老师就会心慌……但是后来我觉得这不一样……我不能像其他人一样一开始不能接受但是之后就会慢慢习惯老师的不在，我会一直一直的不习惯老师的不在，我会比很多的其他的同学一百倍的难过和痛苦！”
他不自觉的又开始流泪。
真是太不争气了！为什么自己总是像个小孩子？
他感觉像是有谁在拿刀子在自己的心上捅了个大口子然后又用了劣质的止血药，那伤口就在缓慢的往外渗血，无尽的疼痛折磨着他！每说一个字都觉得伤口多裂开几分。
他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居然对自己的老师说出这种话！
不过马上他就不是自己的老师了不是吗？
既然都不是了，说什么话还需要禁忌吗？
他突然鼓起勇气，闭上眼睛用自己干涸的嘴唇印上老师的！这样一个吻苦涩无比，楚思年看到少年痛苦的睫毛都在颤抖。
仿佛被鬼神驱使一般，楚思年不可避免地内心一片柔软。
他轻轻地回吻自己的学生。
然后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脸。
少年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总是有流不完的眼泪。他懵懵懂懂的样子宛如一头未知世事的小鹿。
“亲吻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不是痛苦的快要死了。”楚思年笑着说。
“我希望你能因为亲吻而觉得幸福。”
木晓玫手足无措地站在办公室门口。
班长说班主任找她有事，让她去办公室门口等着。
难不成又是在骗自己吗？
她站了一会，终于忍不住往楼下看。
然而刚看了一眼她的脸色就瞬间变的惨白。
楼下那个地中海，腆着肚子，手里拿个保温杯的是班主任没错，然而跟在他后面的那个女人是……
木晓玫愣愣地杵在那里，想要逃却又不知道能逃到哪里去。
怎么会让她来？
天气燥热的像在身上浇了层铁水，热的时候让人痛不欲生，冷的时候又让人如坠冰窖。
地中海老师嘬一口保温瓶里的茶水，那杯子里的茶叶太多了让他有些尴尬的吐出来。
清清嗓子，木晓玫看见他粗糙的脸上有一颗很难看的痣。
脑子一片空白。
“这么热的天让你来一趟也不容易，我们的本意不是教训家长的，你要清楚。”
“这个事情影响很不好，现在学校就正在抓学风建设，我们也很难办的呀！”
“我看木晓玫这孩子平时还很乖的，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就开始往错误的方向上走，作为老师既痛心又无奈啊！”
“希望家长能重视孩子的学习生活，起到一个及时管束的作用……惩罚不是目的，这次就算了……”
出去的时候，大日头照在头皮上烫的人抬不起脑袋。
母亲定在离自己两步开外的地方，木晓玫搞不清她要怎么对自己。打自己一顿吗？还是骂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