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依嗤笑一声,没有接话。他见过更加离谱的,却都没有像相离跟兰卉这般,过的如此纠结的。
钟茂知道相依不赞同自己的观点,不打算计较,也不打算说服相依,只是淡淡的问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谁能用自己的想法代替别人呢?不能啊。就像你,明明知道守护兰卉会让相离心里不痛快,从而给兰卉造成麻烦,可你不是依旧坚持了自己的选择吗?”
相依扭头看了一眼身形壮硕的钟茂,认真的说道:“你真是个明白人,我不明白的是,你这么明白的人,怎么会有相离那么一个糊涂的朋友。”
钟茂点燃了一根烟,吐出了雾气:“因为明白的另一半就是糊涂,糊涂的真相就是因为太明白。”
“也许你
说的有道理,可我却只相信命运。”相依只说了这句,就陷入了无尽的沉默。两个人靠在房车的车身上,默默的看着相离家里哀嚎一片的灵堂,彼此就像战友一样守护着对方。
相离此时虽然跪在爷爷的灵前,但这七日以来的仪式已经麻木了他的神经,他如今连眼泪都已经不会听司仪的指令,双腿也已经痛到麻木。有时候,他都有想,自己哪一天死了,如果没有儿子,会不会没有人来给自己送终。今天看到兰卉,看到她抚摸着她的肚子时,他突然就莫名的紧张,生怕这个孩子会出什么事。等一圈亲戚们看过了兰卉,都说她怀的是男孩的时候,他居然会有一丝丝窃喜,希望这些祝福的话会变成事实。
仪式会持续一整夜,相离周围跪着的亲戚们陆陆续续的少了,自己的眼神也开始模糊起来。突然相妈妈拍打了相离的脸,对相离说道:“儿子,做法事的师傅们说休息半小时,你快去睡一会。”
相离浑浑噩噩的跟着相妈妈站起来,到房里倒头就睡了下去。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很快又被法师们摇铃捶鼓的声音惊醒,出了一身汗。
相离机械的穿好了衣服,返回灵堂的时候,自己年迈的爸爸姑姑和三叔都已经跪在了那里。
听不清师傅们都念了什么,相离只能跟随者眼前跪着的人继续磕头行礼,知道第二天鸡叫三遍的时候,相离全身的血液突然犹如燃烧一般沸腾起来,伴随这热血,相离的脑子也清明了起来。
今天是爷爷入土为安的时候了,过了今日,他除了能在照片上看到爷爷,再也不能膝下尽孝了。
他颤抖着沿着众人的脚步从爷爷棺材的右边走到左边,终于忍不住在封棺的那一刻,去触摸了爷爷冰冷的尸身,那种寒冷犹如千年的寒冰,击碎了相离的心,一瞬间让他无法呼吸。这种寒冷彻底的让相离觉得这躺在棺材里说不定还会再醒来的这份侥幸支离破碎,眼泪再次模糊了相离的视线。
他已经记不起来爷爷到底怎样带着自己玩耍,只晓得此时的自己,心痛到了无法呼吸不能言语的地步。
司仪念了很长的一段哀悼词,相离一个字也么有听进去。兰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相离身边,他也没有反应上来。
直到相离听到司仪喊了一声起,才被动的被人从爷爷的棺材周围推开,站在了人堆里,手里愕然握着的,不知道是谁递给自己的红纸抱着的柳树枝。
兰卉从未见过如此失魂落魄的相离,哪怕濒临死亡,也没有慌乱过的相依,此刻却显得如此的无助。她没有办法去安慰相离,只因她也知道这份失去至今的疼痛,不是语言可以安抚
的。如今她能做的,只有紧紧的握着相离手,给予他默默的支持与鼓励。
兰卉手心的温度终于带给了凄惶中的相离一时温暖,相离回头看了一眼兰卉,心里更加坚定了要保护她和她腹中孩子的信念,眼神再看向众人抬起的棺材时,他依旧是个那个杀伐果断的相离。
“起!”司仪一声呼喊,相爷爷被十六人抬着走向了最终安息之地。
相离作为长孙,走在了孙辈里头的最前头,兰卉作为长孙媳妇,也走在了相对应的位置上。
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经历的生死,将曾经有过的误会默然随着这场葬礼,掩埋进了黄土地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