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之间是从何时开始变得不同了呢?
他记不得了,他只记得那年王府的海棠开得极好,少年的瑾王红着脸将他二人的发结成同心结挂在树上,一脸期盼地看着他。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这本该形容男女间的情爱,他却并不排斥。
后来……后来他襄助新帝铲除飞音阁,曾经权倾朝野的凤家成为昨日黄花,偌大的凤氏一族死伤殆尽,独留他一人。
再后来,他离开了他,流落异乡。
其实凤家没了就没了,他与凤氏一族并无太多亲情,他只是……心里空落落的。
天下之大,却没有他的栖身之地。
栖梧眼底一片荒芜,如瑾王府后花园那棵凋败的百年老树。
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他忽然想起临行前珈蓝大师的话——尘缘未尽,心事未了。
也许这就是大师这么多年仍不肯为他剃度的缘由罢。
他也是真不争气,这么多年了,还放不下。
不过要他与瑾王相认他也是不愿的。
栖梧瞳孔收缩,颔首谦逊道:
“王爷怕是认错了人,草民名唤‘栖梧’,并非王爷口中的‘阿意’。”
瑾王几步走到他面前攥住他肩膀,手上暴起的青筋可见攥得用力,吼道:
“若我连你都会认错,岂不白负了你我十数年的情意!”
栖梧没料到瑾王竟然敢公然说出这番话,心里紧紧一颤,佯作坦荡地直视瑾王,冷静道:
“王爷可看清了,草民这张脸可是王爷要找的‘阿意’?”
瑾王内心酸涩沉痛,他不肯认他!
眼前这张脸平淡无奇,与阿意的绝色大相径庭,阿意的眼底清冷却不失灵动,不似这双眼,冷漠沉寂。
可他就是确信,这个人就是他的“阿意”!
瑾王抬手抚上他脸,栖梧侧身躲过,冷淡道:“王爷逾越了。”
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终于触怒瑾王,手上一个使力连人带琴拥个满怀,不顾一切地咆哮:
“我知你恨我,可你不能不认我!我寻你整整三年!三年,一千多个日夜!你知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么?阿意,你不能这样对我……”
吼到最后竟然带了哭腔,高高在上的瑾王殿下哪还有往日的冷静洒脱,在这人面前,他的一切不过是虚妄。
栖梧紧抱着身前长琴,瘦削的身子微微颤抖,伏在瑾王肩头的双目于无人处一片凄然。
他怎么会恨他,他哪里忍心恨他……
他只是,他只是……想他!
相思相忆,无穷无极。
再白痴的人眼下也明白这二人是怎么回事,达官贵族豢养伶人**当个玩物不是什么鲜少见的事,没想到瑾王竟然与栖梧公子互相恋慕。
众人又惊讶又尴尬,好歹这是他们雪凉国万寿节的国宴上,瑾王情难自禁未免太过失了体统。
姬靖煜也是尴尬,握拳在嘴边咳一声,道:
“瑾王殿下与公子久别重逢可喜可贺,叙旧不急于这一时,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