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窝在石榻上的苏心研是一身雪色剑兰纹长衫,中间一条描着剑兰的束腰。屋内气温因为火炉同室外相比很是暖和,她就只披了一件薄薄的孔雀披风。头发梳成回云簪,用一套粉色碎星宝石装点,十分简单的装扮,甚至是她不施粉黛,都没法掩去她浑身的气质。
屋子内烛火摇曳,坐在石榻上的苏心研被黄色的烛火照亮,白皙的脸上明晃晃的亮光。摇曳着的黄色烛火仿佛给她打上了一层暖色,把她的棱角磨去。
洼紫手里头捏着一条丝巾,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走上前来,在离苏心研有一尺的时候,屈膝行礼,“妾身见过大小姐。”
今日家中似乎是家宴,这从刚才管家来请苏心研去正厅就可以知道。不过姨娘是没有资格参加家宴的,洼紫才会在这个时候来找苏心研。
坐在石榻上的苏心研是将双腿屈起,双手环住,把自己抱成一团。看洼紫在给她行礼,苏心研也一动不动。等到洼紫屈膝弯腰一动不动看着她,就等着她开口让她免礼起身屙时候,苏心研才带着笑意开口:“紫姨娘不必多礼,快起来吧。紫姨娘在我这里就不用这么有规矩了,我还等着如今最得父亲宠爱的紫姨娘给我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弟弟呢!”
“大小姐莫要说笑了,妾身福薄,即便是老爷疼我,估计有也没这个福气为老爷诞下子女。”洼紫有些伤感地说,她已经站了起来,走到一旁的椅子边。
“姨娘此言差役,父亲疼你,你就有机会。更何况,在我看来,机会都是给那些需要的人的。只要你需要,你就会懂得去把握住机会。”苏心研摇头不赞同道。
“大小姐是从出生的时候开始就拥有众多人穷其一生奋斗所要得到的,大小姐本来就是在高位,是不会理解我们这些在末端的人的苦衷的。”洼紫意有所指。
苏心研一脸惊讶地看向洼紫,“真的是这样吗?只是出生到哪个家庭向来不是有那个人决定的,我也没有办法。如果投得个好的家庭,就是锦衣玉食一辈子;如果投得个不好的家庭,也不过是碌碌无为或者是如同姨娘所说穷其一生奋斗而已。这个,向来是天注定!不过听你这么说,紫姨娘难道是在母亲那里受到了什么委屈吗?”
洼紫嚅了嚅嘴,几次想要开口,都一副强忍着的模样。苏心研只是看着,也不开口。
这个时候,谷雨端了两盏茶进来,一盏放在洼紫旁边的桌子上,一盏放在石榻中间的小几上。然后,谷雨就下去了。
内屋里就剩下苏心研、洼紫和轻荷三个人。洼紫的贴身丫鬟被留在了外间,自洼紫进来,内屋就只有她们几人。
苏心研笑着看了洼紫一眼,端起茶盏,嗅了嗅散发着浓郁的茶香味,抿了一口晾成八分烫的茶。
旁边的洼紫就看着苏心研喝茶的动作,心里感到很不平衡。
苏心研的身份是从她一出生就注定了的,备受关注,从小锦衣玉食。到如今,吃的用的也一直是极好的。而她呢?她从小就是家生子,从懂事开始就一直是在劳作,好不容易熬成了一个妾,才站在妾的地位上发现了府中几位正经主子的吃穿用度和她相比是天差地别。
这也就罢了,她一直警告自己要懂得知足,可是,她心里头还是忍不住把自己拿去跟其他人比较,最终伤痕累累。
在苏利华面前她尽力装成江南女子,只因知道苏利华最喜欢江南女子的气质。在老夫人面前装成与世无争的模样,只因知道老夫人不喜整日争风吃醋的姨娘。在苏王氏面前伏小做低,只因知道苏王氏一向要强,不许人越过她!
这些种种,都只是因为她想要活得更好。
可是如今看来,苏心研从来没有去装作他人喜欢的模样,她就是她。也没有人能将她如何!
这就是差距!洼紫轻轻苦笑。
听到洼紫的苦笑,苏心研眼中闪过惊讶。随后了然一笑,洼紫怕是又看中了比她现在更上的位置了。
“紫姨娘。我这里呢,有一笔买卖,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做。”苏心研微笑。
苏心研眼角笑意很浓,俯仰之间,闭月羞之貌。她年纪尚小,已经有着惊人之貌,若是长大了出落了,该是如何一副美貌?
买卖?既是买卖,就一定少不了自己的好处。
“什么买卖?”洼紫心动,却恰到好处地埋下了她的激动,一脸平静。她认为她掩饰得很好,苏心研却还是从她的眼里看出了兴奋。
“三妹妹的生身母亲是刘氏,如今刘氏已死,三妹妹就少了一个关心她的人。我身为大姐,理所应当为她考虑。所以,刘氏死后,我就让人多加注意三妹妹?而最近,我发现三妹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到了曼陀罗粉。”苏心研眉梢垂了垂,轻轻叹了口气,一副懊恼的样子——好像是在懊恼自己没有做好一个姐姐的责任。
可是,刘氏为什么会被送去庄子,为什么会死,洼紫都是明明白白的。她是当时的为数不多的知情者之一!她当然知道刘氏的死跟苏心研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