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是刚才跟着苏心研的,她将刚才刘姨娘演的那场独角戏看得清清楚楚,“当时那么一摔,就算她肚子里的是个金刚不坏的孩子,也一定摔坏了!更何况只是一个两个多月大的孩子?”
房内顿时安静下来。
苏心研嚅了嚅嘴,牵起嘴角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脸上的疼痛叫她连做个动作都难。
“祠堂那般阴冷,小姐这样的身子怎么受得了?刘氏不过区区一个姨娘,怎么配小姐去为她死去的孩子祈福!那老巫婆也太狠毒了!”轻荷瘪着脸,带着哭音那个样子比她自己去受苦都难看。不过也是,她已经把苏心研这个小姐当做自己的全部,老夫人这样作为,无疑是在折磨她!
“轻荷!莫要口不择言!”素雪及时说了她一句,是在警告轻荷那句“老巫婆”不是可以乱说的。
苏心研拿开捂着脸颊的布,露出下边红色的巴掌印,不远处的九云看着,皱眉疑惑道,“怎的好像又肿了些?”
苏心研瞥了她一眼,不由自主地用手去碰。不碰不知道,一碰才发现九云果真没有说错,脸上更加肿了。
这时,房内的众人都听见外头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素雪当先反应过来,从地上站起来,往外头看去。
外头一个高大伟岸的官服男子走在正中央,簇拥着他的除了几个身着粗布衣服的小厮,还有一个穿戴整齐的青年男子。青年男子正是管家!而那个穿着官服的男子,除了苏利华还有谁?
素雪较忙回身,看向榻上的苏心研,紧张道:“小姐!老爷来了!”
能不紧张吗?前有“苏心研推刘姨娘”一事,后有老夫人动手打苏心研,九天更是“目中无人”地打了老夫人,这些事已经将素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了。这会子,老爷气势汹汹地来到听雨阁,难不成还会是来奖赏小姐的?
苏心研左边脸颊不方便,可是却还是忍不住牵起嘴角露出一个冷笑。
她一直是一个记仇的人,自上辈子起就是一个记仇的人!只是,她对虚无缥缈的亲情、爱情都是珍惜的。否则,当初苏王氏让她的第一个孩子流掉时,苏王氏就该死了。
她早知道了这个父亲对她的无情,只是还傻傻的以为自己只要再做得好一些、再好一些,父亲就会对她好。索性,几天前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
而今日,刘姨娘一事,也彻底让她对老夫人死心了。原本以为老夫人见多识广,总会有公平公正的时候,可是今天她才发现尚书府中没有公平可言!
要冷漠!更冷漠!苏心研眼眸定了定,将因为上药而撩起的裙摆放下。凌乱的头发在回来后,素雪已经将发簪放下来,现在真真是三千青丝垂鬓,不施胭脂粉黛,尽显美态。
搭上轻荷的手,苏心研站了起来。
苏利华大步踏进房间,一身深红色的官服将伟岸的他衬得更加稳重,连官帽都没有摘下来,显然是匆匆忙忙而来。
跟着他的管家同样进了房间,只是一进门就低着头只看着自己的鞋面,不敢看向其他地方。至于其他人,自是不敢随意进入闺阁小姐的闺房的。管家跟着进来,无非是担心苏利华做出什么冲动的事罢了。
“孽障!”苏利华一进门就指着苏心研喝道,两撇浓眉向上扬,怒目圆瞪。“本官才一会儿不在府内,你就能够做出残害手足之事!本官平日里不曾亏待过你,你姨娘也安分守己不曾得罪过你,你竟是推你姨娘,以致使她小产!”
苏心研抿嘴不语,因为他进来便破口大骂,苏心研也未行礼,只是一直搭着轻荷的手站着。等他说完了,苏心研才微笑着说道:“刘姨娘腹中之子无法来到这个世上,只说明他与这世上无缘。我身为嫡姐,怎么会阻挡他来到这个世上,父亲可不要乱说。”
她脸颊的疼痛依旧,每说一个字都会觉得疼痛。可是,心中一直想着“要冷漠,更冷漠”,竟是像平常说话一样正常,甚至是不带半分感情。
苏利华所站的位置正是房内正中央一张圆桌旁边,桌上还放着一个铜盆,盆内是凉了的温水。
苏心研这么一说,叫他卡在喉咙里的怒火瞬时冲向头脑,一挥手,便将桌上的铜盆扫掉。
随着铜盆跌落在地,里边的水溅出,浇在了红色的地毯上,地毯立即变成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