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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唐府外东面十里处山洞中,后卿猛然惊醒,冷汗湿透全身。回想起死前事,恨意爬满心头。此番复生,他定要报仇!
抬起手看看已被摘下捆灵锁的手腕,后卿嘴角嘲弄一笑,他是不是该感谢那个姓赵的?天地六界所有生灵死后都要入地府轮回,只他们魔族身死而神不灭,可慢慢自行重塑魂魄。只要尸身不毁,便可重生。
亏了那个蠢材贪图捆灵锁的价钱,跟唐球儿要了钥匙摘了下来,否则就算他起死回生也得受制于人。现在他重获自由,定要手刃仇人!让那些欺凌过他们、对不起他们的人血债血偿!
后卿打量着这个破破烂烂的山洞,除了身下的柴草和一张旧桌子,再无他物。看到趴在身旁一脸泪痕的净末,后卿眼底狠戾之色渐渐转为温柔。
他知道这个傻丫头是怎样才留下自己一个全尸,又是怎样费劲周折才把自己拖来这个山洞里来的。
她每天从唐府做完工就跑来这里,把所有吃食全部塞进他嘴里。每夜冻得睡不着却把被子全都盖到他身上。不停地对着自己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只希望自己像上次那样活下来,当真是啰嗦得很。
一个女孩竟能自说自话到这种程度,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后卿抱起净末,轻轻地把她放于草堆上,这样她能睡得舒服些,然后细细地看着她。现在才发现她长得很好看呢,只是眼下有淡淡乌青,纤细的手上也满是伤口,日子的艰苦可以想见。
她吃的苦他全知道,以前后卿也曾问过她是否感到这世道不公。
她却总是浅浅微笑,然后把身边所有美好的事物讲给他听。如果一件事有九分坏,一分好,她会把那九分的坏全部忽略掉,然后把那一分的好无限放大。不管什么事都可以让她快乐,哪管是这般的苦难,都让她觉得是一种幸运。
“最少我们还活着,阳光很暖,不是吗?”记得当时她是这样回答的。
睡梦中的净末不很安稳,总觉得有一道视线直盯着自己,想避也避不开。最后再深的困意也没抵过这种不安,她只能努力地睁开眼,看看到底是谁扰了自己好不容易的睡眠。
揉揉惺忪的眼,颇有怨气地看向那个扰了自己好眠的罪魁祸首。净末心里忍不住一颤,脑袋瞬间空白。等她回神时双手早已抱住了后卿,眼泪也跟着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不要吓她,拜托,千万不要是一场幻境。
“后卿,是我做梦还是你来接我了?”
“都不是,别怕。”后卿心里一疼,闭上眼睛任由她抱着。
其实他从小独来独往,早已不习惯跟别人的肢体触碰。现在被净末抱住,除了一开始的不适应,慢慢地竟有一股暖流温暖了他的心和四肢。
原来,人与人之间可以这么温柔、温暖。后卿贪恋地深吸她身上散发的馨香,这感觉太不真实,恍若隔世。
净末此刻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猫,在外流浪了很多天后被主人找回,满心都是不想再次被抛弃的依赖。这样的依赖缠绕住后卿心里一个角落,一点点侵入,慢慢地扩延,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别害怕,以后有我。”后卿反抱住净末,将她牢牢地锁在怀里。
就她了,再也不会有一个女孩让他这么放在心里了。
复活之后,后卿的身体快速地生长起来。原本瘦弱的身形变得强壮,力气增大,连饭量也变大。为此后卿学会了打猎,每次净末来,他都能变出一些兔肉猪肉,看净末流口水的馋样成了他这段时间最大的乐趣。
到了春天,百盛开,万物复苏。但对女子来说,春天却并不是一个好季节。春天容易皮肤粗糙,接受了一整个冬天洗礼的皮肤也变得异常敏感起来,是所有爱美女人的难熬时刻。
某日芊芊夫人听人说野菜汁可以美容,不仅能让皮肤白嫩细腻,还能排出皮肤毒素。芊芊如获至宝,赶紧让女奴们去山上挖野菜。
说来也怪,几日下来,只有净末挖的野菜美容效果最好,野菜也挖的最多。
于是净末就代替了其他女奴,每日只负责挖野菜。她每天一早就上山,傍晚才归,每次都能挖到小半篓,正好刚够纤纤第二日的使用。
当然,说野菜美容的是净末,让芊芊夫人变美的是后卿抓的河蚌、撬出来的珍珠磨的粉。
从春天到夏天,这段时间净末高了,脸色红润了,笑容也有了。物极必反,福祸相依,该来的还是来了。
唐府密室内,一黑衣人负手而立,桌上放着从后卿身上摘下的捆灵锁,身后跪着五大绑的唐球儿。
唐球儿一身肥肉被勒得纵横交错,满身衣衫尽除,只余一条亵裤还算完整,聊以遮羞。
“蠢货,谁让你留他全尸的,嗯?”
“启禀魔使,小人是亲眼看着那个臭小子断气才离开的,魔使真的不必担心。“
“哦?那是我小题大作了?”
“不不不,是小人愚钝,小人有错,小人愿将功补过!”
唐球儿哆哆嗦嗦地辩白,依稀记得之前好像是有人说过要把那个臭小子的脑袋砍下,泡在黑狗血里四十九天才行。
当时他只当魔界行事蛮横,并未在意。再加上有纤纤这个可人儿天天缠着他,他自然就把这事抛到脑后,谁知道竟会给自己惹下这等麻烦。
“他跑都跑了,还会给你机会将功补过?”黑衣人手掌暗暗凝力,下一秒便要劈死这个球儿。
“魔使容禀,当时有一个叫净末的贱奴,收走了那个臭小子的尸体。上次也是那个贱奴救了他,小人想只要我们跟住那个贱奴,一定能找到后卿。”
“净末?”
“她是府中管事从妖贩手里买来的,具体从哪儿来……这个真不知道。”
唐球儿刚刚才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赶忙跪爬到魔头跟前。但唐球儿手脚被绑住无法自由活动,只能以身伏地,一拱一撅地向前匍匐,活似一只吃撑了的豆虫。
“不过是个贱奴,给些钱财就是了,何须费心跟踪。你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要不跟我去魔界练练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