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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二九不舒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七九冰开，燕来，九九加一九，犁牛遍地走。”

这是流传于人间的九九歌，九九代表了一年中最寒冷的日子。过了这八十一天，天气便开始回暖。而此刻，正是滴水结冰的三九天，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莫不躲起来过冬。

大概只有那些一年到头无休无止工作的奴隶们，才需要在这寒冬腊月一大早就起床吧？有时候真的很羡慕那些可以冬眠的小动物，一整个冬天都不用出窝。

净末费力地将一桶水从井中提起，一步三摇地拎去前院小厨房，那里赵管事的老婆正在等着给唐府的老爷太太们烧水净面，如果去晚了，怕不又要挨一顿责骂。

只是净末力气实在太小，好不容易摇晃着将水桶拎到前院，只剩下可怜的小半桶。

赵管事老婆看她水桶不满，顿时眉毛一立，张嘴就骂:“该死的小浪蹄子，装着这狐媚样子给谁看？让你提个水，你就故意撒光它，成心地让人不安生。今天你不把后院水缸提满了就别吃饭。”骂完还不忘抡圆了胳膊打在她手上，一巴掌便打出青紫一片。

净末认命地开始往来于水井和后院之间，以期能早点把水缸挑满，兴许还会有一点剩饭。在唐府，如果有哪个奴隶敢挑战统治者的权威，会有比死亡更惨烈百倍的刑罚等着他，服从是活下去的唯一方法。

今天早晨格外地冷，只是去水井走了个来回，一路上撒了水的地面便已结了冰。因此只能走得更加小心，越小心，速度也就越慢。

好不容易赶在巳时前将水挑满，却早已过了早饭时辰，净末抬头看看天，深呼出一口气，看来今天上午又要挨饿了。

正想喝些凉水充饥时，从厨房跑出来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奴，塞给她一个窝头后立马又转身跑开，生怕被人发现。

女奴在饿极了的时候曾抢了净末一口菜饼子，净末看她可怜，就把自己的食物全都给了她，两人由此成了好朋友。后来女奴被发配在厨房做粗使杂役，净末做了赵管事老婆的丫鬟，两人就这样相互扶持，在这残酷的唐府中艰难地生存到现在。

当日净末出了桃林，本来一天便可走到山脚的路，她愣是弯弯绕绕地走了七八日。亏了她身为路痴竟不自知，还一直抱怨容嬷嬷在她出桃林前故意指错路，也实属难得。

又走出十几里后看到路边有一个妇人怀抱婴儿在卖人参，那妇人穿戴十分贫苦，怀中婴儿也已饿的奄奄一息，连哭声都像是小猫被人捏住脖子般难受。净末一时心软掏出一锭黄金买了一棵，原是想救济那妇人一下，谁曾想好心却给自己招来祸事。

当净末兴致勃勃地拎着那棵人参往地里埋的时候，那个妇人已暗自联络了当地有名的妖贩，悄悄地尾随她来到深林。

容嬷嬷曾说，人参入地后畅行无阻，除非用红绳系住，否则大罗金仙也拿它没办法。果真好奇心是害死猫的，她没事看什么人参遁地，让人下药了吧。

恍惚间似有一个白发男人将那个满嘴黄牙，一边淫笑一边搓着手朝自己走来的男人打飞，又把他的同伙——那个卖参妇人一脚一个滚儿地踹进来，让那妇人一遍遍地为自己擦洗。直到身上燥热褪去，她才沉沉睡去。

再睁眼便已身在唐府，手腕被缠上捆灵锁，发配在后院做下等工作。每天不停地浣衣、打扫、给少爷的妻妾们跑腿买卖。

有一次赵管事碰巧看见净末刚沐浴完的女儿态，一时起了色心竟想老牛吃嫩草，收她做一个通房小妾。净末自然是不愿意，知道他惧内，就费尽心力地哄好赵管事老婆，来她房里做了一名粗使丫头，这才躲过一劫。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自从赵管事老婆知道缘由后，一直变着法儿地折磨净末。多亏了在厨房打杂的女奴，自己才没被饿死。吃的东西再不好总可以忍受，夜晚的折磨才是真的难熬。

这里的下人房由木板隔断，冷冽北风从不甚严合的接缝中透过，在寒冬深夜犹如一把冰刀直刮着人的脸颊。屋外的呜呜声透过木板缝隙会转为尖锐的刮擦声，好像下一秒就要把人吞下去。

唐府的统治者们怕下人在衣服中携私夹带，三九天也只让穿夹衫。如果有哪个奴隶敢私下加上衣，就会招来一顿毒打，然后再被丢进水缸里泡上三个时辰以做惩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