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凄厉的嚎叫,打断了廖凯的思绪,他冲上了城楼,只见几处城墙已经被叛军夹起来云梯,不断的有穿着布衣的叛军死士从上面越下,而下面的攻城撸,也不知何时推到了城门处,正在重重的敲击着城门。
“武烈军的儿郎们,随我杀啊”
廖凯一手提着自己的三尖枪一手从尸体上拔出来一把长刀,直接冲向了叛军最多的地方,伴随着他的每一次挥舞兵戈,城头上都绽放出一道绮丽的血,他麻木的挥舞着兵器,每一次挥砍,没一记戳刺,都有一名叛军哀嚎着跌落城墙。
可叛军,依然是蜂蛹而上,毫无惧意。
“崩”耳尖的廖凯听见了一阵弓弦响动,随后他用眼睛的余光看见,一阵黑雾从叛军的兵阵腾起,正飞速的望着城头飘来。
这是箭雨,已经密集到遮天避日的成度的箭雨。
看着身边不顾伤亡和箭雨,依旧往上涌的叛军死士,廖凯终于明白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了。
“廖将军!接盾!”
廖凯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他一转头发现刚才那个兵卒正手持一个盾牌丢了过来。
他横扫一枪逼退了周围的死士,丢掉了手里的长剑,稳稳的接住了盾牌,可就在这时候,一个叛军死士却突然间从他身后冒出来举枪便要偷袭。
“廖将军,危险!”
等到廖凯回头,望见的却是刚才那个士卒抱住了死士从城头上一跃而下。
恍惚间,廖凯仿佛有听见了他刚才对这位士卒所说的话语。
“再坚持一下,援军明天就到!再坚持一下兄弟。”
廖凯看清了刚才士卒在城头上跃下时嚅嗫的双唇。
他说的是
“抱歉!
让您失望了,
将军,
我,
坚持不到明天了。”
恍然间,廖凯感觉自己胸腔一阵抽搐。
“哆哆哆”
瞬息之间箭雨已至。
密集的箭雨覆盖了整个城墙,死士们哀嚎着中箭从城头滚落。
等到雨停,廖凯的盾牌已经被射的破烂,密密麻麻全是羽箭。
他丢弃了盾牌,望着一片死寂的城头,刚才被箭雨惊起的乌鸦在上空盘旋着,不断的鸣叫着,久久不肯落地。
尸体层层交叠,落在城头。廖凯就在尸堆里面,步履蹒跚的走着。
那面曾经鲜艳的武字军旗,已经从城头上跌落,廖凯费力的把他从尸体堆里面抽了出来。
“还有活着的人嘛!”廖凯的眼泪在眼眶中流动。
“还有活着的嘛!”
久久,无人应答。
廖凯柱着军旗,艰难的在尸堆里面前行。
“唏律律”等下来城楼,一匹已经被鲜血染的鲜红的战马渡步走到了廖凯的身边。
“老伙计!”廖凯抚摸着骏马的脸颊“还得麻烦你载我最后一程麻烦你了。”
说着,廖凯就扯过一段麻绳,把军旗牢牢的绑在了背上。牵过了缰绳向着城门走去。
等到了城门口,看见破碎的大门上,一个年迈的尸体正拜拂在门栓上。
看着熟悉的铠甲,廖凯叹口气,把长枪从尸体上拔出,然后轻轻把他放在地上。
“陈叔您累了一辈子,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残破的城门被廖凯推开,而后他费力的爬上了战马。
一人一马,从城门缓缓走出。
看着城门外云集的叛军,廖家用尽全身上下的力气,大声的喊到。
“某家廖凯!廖武烈!何人敢与某家一战!!”
最终节
“庶子,修得猖狂!某与你会上一会!”一骑将打马从叛军兵阵里疾出,一边举枪刺向廖凯一边说到。
“某乃青山。。。。”
廖凯看也没看,两马交叉而过,廖凯直接一枪荡开了他的枪尖,随后错开之后手腕一转,反手廖凯的三尖枪就从骑将的胸腹透体而过。而他的话语也被憋在腹中,再不能言.
坐在战马上!廖凯一甩枪尖,一道血迹便溅到了地上。望着兵阵,廖凯说出了第二句话。
“还有何人!
速来领死!”
“黄口小儿,休得猖狂!!!”叛军兵阵里又出来一名老将,只见他手持一个马槊!招招笼罩着廖凯的周身要害。
廖凯在一边紧咬着银牙,苦苦支撑,终于被他找到了老将一个破绽,在被他一槊锤在了肩膀之后,廖凯一枪把他挑落在马下。
鲜血顺着破裂的铠甲缓缓流出,可廖凯一眼都未曾看去。
已经被鲜血染红的军旗在他的背后飘摇,他喘着粗气,对着军阵再次吼道。
“再来!!!!”
“呔你这贼将,快来受死!”
“莫要猖狂!!庶子纳命来!”
“贼配军!吃你家程爷爷一斧!”
军阵里,三个叛军将领猛的冲出来,三个人牢牢把廖凯围住。
廖凯在酣战了一会儿之后,打马就走,在与一人交叉的时候,一个藏身躲过了三个人的合击,随后反手一枪,戳入了期中一人的腹部。
猛然间,他感觉自己背部一痛,但是廖凯不敢回头,也来不及回头,他横枪一扫,敲断了旁边骑将的马腿。
“唏律律”马儿跪倒在地上,骑将被甩出老远。听着他颈部清脆的骨裂声,估计剩下的时日不长了。
再回头,就剩下一个用着双剑的骑将,他看着浑身鲜血,面目狰狞犹如恶鬼的廖凯,怪叫一声,打马就要逃,可没跑几步,就被廖凯追上一枪戳死在马上。
廖凯缓缓收枪,强忍着自己周身的疼痛,鲜血顺着甲叶留下,流过马鞍,流淌在马身上。
“再!!
来!!”
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整个叛军军列都后退了丈许。
等过了足足一刻钟之后,才有一骑将缓缓从军列里走出来。
等到二人看清了面容,却见那骑将静默了良久方才出声。
“好久不见,廖师弟。”
“好久不见啊包子师兄!”廖凯笑着对王师兄说道,可披散的头发,身上的鲜血,以及身后破碎的战旗却让这个笑容充满着说不出的嘲弄。
“降了吧你已经做的足够了!”王师兄看着廖凯淡淡的说到“三个月无兵无粮,你武烈军已成朝廷弃师。”
“投降!哈哈哈哈!”廖凯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仰天狂笑了很久“我率三万武烈军从京师出来,奉王命死守谭阳,酣战三月,武烈军自我以下系数战死在这谭阳城里,你现在要我投降?那你问问我那在谭阳城里的三万多弟兄!你去问问他们答不答应!!”
残破的武烈旗在廖凯的背后被风吹的四处飘荡。
看着廖凯狰狞的面容,王师兄叹了一口气,从背后缓缓抽出了自己的镔铁画戟。
“看来,咱们两个是谈不拢了!”
“你是贼!我是兵!你我何曾谈拢过??”廖凯也紧紧握住了手里的三尖枪,一双虎目瞪圆了看着王师兄。
“那就开杀吧!额啊啊啊”王师兄一催战马,像是一道黑风向这廖凯卷来。
“杀!”廖凯挺枪而上。
“叮”
时隔多年,三尖枪在此与镔铁画戟撞在了一起,一声声肉眼可见的声波,笼罩着这片小小的修罗场,阵阵杀机弥漫期中,他们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第一次见面的演武场。
“死”廖凯在马上一个转体,躲过了王师兄的横扫随即抓住机会反手一枪戳在了王师兄的肩部。
“额啊啊啊啊啊”王师兄忍着疼痛,一胳膊砸开了戳在身上的三尖枪随后下意识把镔铁画戟荡在了廖凯的身上。
“噗嗤”
廖凯的腹部被勾出来一条巨大的伤痕。
愿结为异姓金兰,结兄弟义,生死相托,吉凶相救,福祸相依,患难相扶,天地作证!山河为盟!)
“贼子,纳命来!!”
“去死吧!贼配军!”
廖凯骑着战马一枪与王师兄嗑在了一处,二人胯下战马吃痛,一声悲鸣之后七窍流血缓缓跪倒在地上。
而廖凯和王师兄二人也是跌落下马,滚入这滚滚黄沙之中。
恍惚之间,二人好像都看见了各自系在腰间的平安符跌落在沙中。
在沙中,二人艰难的支撑起来身体,尽管他们二人身上的甲胃已经残破,兜鍪也滚落在这黄沙中再也找不见,飞散的长发底下是两张布满血污,筋疲力尽的脸,可两双眼睛里的战意却越发的浓烈,面目中的杀机越演越烈,他们各自在沙中抓起了兵器。
廖凯突然感觉自己胸腔一痛,随后“噗”的一声,一大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溅落在沙地里。
当晨曦的日光扫到了王包子的眼眶,他终于遏制不住内心里深藏的东西。两行血泪顺着他的眼眶缓缓流下。
可他们二人依旧握紧了手里冰冷的兵器,任由鲜血滚落脸颊,滴落在甲叶上,好像这样才能给各自冰冷的内心带来一丝温暖。
当四目相对时,杀机,再也掩盖不下去。
“某乃大梁征西军骁骑将三等武烈候廖凯!廖武烈!
尔等贼子!
速来受死!!!”
“额啊啊啊”
番外节
开元十七年八月九日,自武烈军出京师三个月以后,廖家在这日突然传出一阵悲鸣,震动京师。
全城的人都听见是一女子悲呼着大梁武烈候的名字。
“廖凯廖凯”声音悲嗷,从清晨直到日熄,声嘶力竭。
庶日,大梁国蕾儿公主被发现吊死房中,留墨书一副
公自成千古,吾犹恋一生。君臣原大节,儿女亦人情。折槛生前事,遗碑死后名。存亡虽异路,贞白本相成。可怜无定骨,犹是梦里人。
墨书并无落款,仅在诗尾放着两个,从前线寄来的,两个染着鲜血的平安符。
再三日,大梁东军夜袭皇宫,梁武王在皇座上一剑刺死了自己的兄长,京师震动。可武世杰在临死之前搂住了武世杰的臂膀,带着几丝笑意在他的耳边轻声说到“外人乱我兄弟者,视投名状,必杀之!”
尔后武王继位,国号兴梁,开创大梁国六十年盛世,史称中兴盛世。
兴梁二年,滇北巨寇王包子被围于沂蒙山。王包子在山头大声高呼。
“当归!
当归!
当归!”
三声之后,从崖山一跃而下,余部皆降。
“后来呢!老头!后来怎么样了!那王包子到底死没死!”
“王包子肯定没死!他武艺那么高,怎么能死!”
一个小巷里,一群孩童围着一个老乞丐不停的吵闹。
老乞丐摆了摆手,有气无力的说着“后来啊,那王包子的确没死,他改名王念,一生都在寻找回京师的路。”
“啊就这么结束了!你再讲一个,这个没意思,再讲一个!”孩童们吵闹着,拉着乞丐的衣袖。
“诶老乞丐我要走了!故事明天再听也是一样的!”
乞丐不动声色的甩开了孩童们的手,背着夕阳,佝偻着身子一边走,一边哼着。
“薄命的不只有红颜,还有忠良。
难全的何止有忠孝,更有情义。
这人世间的纷纷扰扰,
谁是对?
谁有是错?
呵千百年后皆做史书上的一段笑话罢了。”
老乞丐抬头看了看夕阳,辨认着京师的方向,在脸颊上哪个念字纹身旁边,那双虎目,一如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