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下次叫你。”秦不归笑了，顺势要摸她的头。

林璃下意识躲了开去，却又愣住，急急忙忙地翻下帘子，不敢看他，脸上犹如两朵霞云。

车外的秦不归收回手，笑了一笑。

他牵着马走到前边去了，跟梁辰低声交谈几句。

梁辰点了点头，道：“都察院在，世子可以放心。”

“我总觉得附近有人在看，去找时，又不见了，没有痕迹……”秦不归皱着眉道。

“暗处的人都盯着，不会出事。”梁辰道。

秦不归也点了点头，却仍旧锁着眉。

等到了颍州，州长急急忙忙出来拜见，秦不归却谢绝了一派地方官员的接待，住在了驿站里。

驿站里吃酒聊天的人们很快被请了出去，每人得了些银子，自去寻别处了。

林璃赶忙下了马车，一面推门进去，一面问：“……可有消息了？”

“什么消息？”一侍女愕然道。

林璃听到回答，才转头看了她一眼。她慢慢道：“找错了，不是你。玥林！”

玥林在外急急应了一声，忙快步进来，行礼道：“郡主有何吩咐？”

林璃往旁边走了好几步，才道：“殿试结果出来了么？”

玥林从袖子里拿出一封折叠好的密信，展开递给林璃，道：“郡主，您要的林卿元的消息已经出了。说是第二甲第三名，赐了进士出身。”

林璃掰着指头算了算。“考得很好嘛。”她说了一句。

也不知这好跟不好的界限在哪里。玥林想了想，道：“郡主可要送份贺礼过去？听说游街后就要赐翰林院的侍读，主考官的罗大人很是欣赏他。”

“罗朱？”林璃问道。

“是。”

林璃笑了笑：“林家还是不得不跟我不死不休了。”

跟谁不好，成了罗朱的门生。

玥林听懂了意思，有些惊愕道：“郡主……罗大人并不是院长的死敌。”

“他太迂了，白给人当枪使。”林璃懒懒道，“现在只是一条狗，让咬谁咬谁。我爹九泉之下万事不知，我这个女儿可是要替他受过的。”

玥林乍一听这话，总觉得郡主这话里有话，语气不太对。可当她看过去时，林璃脸上又没什么表情，只是有些倦怠。

“是。”她道。

林璃打了个呵欠，跟着玥林走进一间厢房。她将书拿起来，费劲地辨认着。

“我应灭度一切众生，灭度一切众生己，而无有一众生实灭度者……”林璃低低地吟诵起来。玥林敛声屏气推开门退了出去。

“无有定法名阿褥多罗三藐三菩提……”林璃突然停住，大喊一声，“啊！”

门外众人都听到了，却不敢作声，互相使眼色，捂着嘴笑。

她又将书扔到一边，嘟嚷道：“这些东西，没注解，想读也读不进去……”

玥林在外道：“做了注解，可就不是郡主的诚意了！”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一阵压抑的低笑。

林璃越发恼，拍着桌道：“我的手炉呢！拿来！放着！”

“都要入夏了，谁还用那个。”玥林掩着嘴偷笑，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红泥小炉。

炉里放了细白沙，香灰浅浅的铺了一层。

“哪里是我自己享受的，这可是佛寺流出去的香炉，看着不起眼，做工考究的很呢。”林璃嗤笑一声，便小心翼翼捧了香炉放在西北角上。

玥林在旁站着，静静磨着墨。

林璃咬着笔杆冥思苦想，只觉得又烦躁又无奈。她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字，将一段话抄下来。

玥林偷偷去看，发现写的是：“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她奇道：“郡主看懂了？”

“多么装的话，记得牢。懂？不懂。”林璃道。她只抄了这一句，又觉得写得太丑，便扔了重写。

这样写写扔扔许多回，勉强有了楷体的样子，却仍是没有风骨。

林璃叹了口气，道：“烧了吧。”

玥林收了起来，觉得有些可惜：“写的还好嘛。”

林璃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

等到晚上，她与秦不归吃了第一顿饭。

两个人面对面沉默着。一个看着《金刚经》，一个看着她。

“读不懂就吃饭。”秦不归出声打破了沉默。

林璃抬头道：“不，我读懂了，很有意思。”

“读懂了？那一句？”秦不归挑了挑眉。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林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