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璃礼貌地将门带上，然后长出了一口气。

林流一直没有说话，面瘫似的脸寻常人看到时还是极有震慑力的。

林璃说道：“我们走吧。”

林流嗯了一声。

他们离开这座城，开始向着荒原进发。

……

……

“回王，他们进入怀城了。”一位身上纹着浅绿色藤蔓的男子跪在地上，恭敬垂首，两手交叉于胸前。

王淡淡地应了一声：“还有？”

“三王子前后的身形有变化。”男子继续说道。

王凌厉的眼眯起。她眼神下移，首次舍得将她尊贵的目光放在下面的人身上：“他们从死亡森林回来，带出了东西？”

“目前看来，是。”男子说道。

“下去。”王说道。

她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太子，问道，“你的看法？”

“我没有看法。”苗守一微笑。

天启殿内顿时一阵凝肃。站着的侍从宫女无一不感受到了王身上散发出的寒意。他们齐齐打了个哆嗦，然后就听到了王的命令。

“下去。”

众人顿时如蒙大赦，个个急匆匆地走出殿外去。

“新王居然如此仁慈。”王说道，看着太子。

苗守一仍然淡笑：“也许他们带出的是一眼蛇王，不过这并不重要。我即将死去，新的王将是那个女人产下的。”

“如果王说有办法呢？”王紧紧盯着他，面纱上的眼平静无波。

苗守一直视这个国家的主人：“哪里来的办法？”

“虫皇。”王随意地说着，似乎并不介意这个秘密被自己的孩子知晓。

“克制？”苗守一也是学过南国巫术的人，他在脑海中翻阅巫术传承，立刻明白了王的意思。

王并不回答。半晌，她才冷冷地开口：“这个方法从未有人试过，王……没有把握。”

苗守一说道：“虫皇是南国王室兴起之所系，我一个人的性命比不上千秋万代的功业。”

王没有错愕。她太了解太子是个什么人。他就是如此冷静敏慧，可惜性命并不长久。

他说得对，王室世代都为此丧命，就等着将这天下归为囊中。如今为他一人损失这千百年来的奇珍，委实不划算。

王将目光移开，淡淡地说道：“王只有你一个孩子。”

所以二弟三弟便不是孩子了吗？苗守一低头羞涩一笑，心上却感到被闷拳击中一般，沉钝的痛顺着血液蔓延，渐渐冰冷了整个躯体。

如果他以后也变成这般的人，那么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幸而他是个快要死的人，并不用在意这些存亡的大事。他平静地抬起眼看着王：“不必为我浪费了，王应该将其用在正途上。”

王的语气倏忽变了，隐藏着尖锐的愤怒：“王做事不需要你来指导！”她说着就从王座上站起身，蛇杖敲击地面，每一下都包含愤怒。

苗守一从中听出了她的矛盾和无奈。他有一点点的感动，但随即又被冷静取代。王做的决定必定符合王室的规矩，无论坐在这个王座上的是什么人，无论是老师还是母亲，结果都是一样的。他们必定会为王室的大业赴汤蹈火，哪怕牺牲一切。

他想，就在他猜出真相的那一刻，王居然没有将他就地格杀，也已经是出于母亲的慈悲。况且他无时无刻不在沙毒的痛苦中煎熬。这种来自西域的奇毒，能将他的五感一点点封闭，最后如同活死人一般，在绝望中失去生命。

这样相比，也许死亡会是更好的选择。

王没有在意他的想法。她握着蛇杖走下王座，冰冷说道：“走吧。别忘了你的洞房。”

果然她还是选择了使命。没什么可失望的不是吗？自己早已经知道答案了。

苗守一微笑，恭敬行礼后走出了天启殿。

王眉心微蹙，反身向王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