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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邦玉糊里糊涂又来到梅云家。家里就他们两个，一见面两人就紧紧抱在一起，唇瓣紧紧粘在一起……他们越抱越紧……突然浑身产生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快感——如痴如醉，轻盈飘逸……头脑终于有了意思，于是轻声说道：“梅云，看你温文尔雅的样子，想不到竟如此癫狂。”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重重地打在他脸上，“谁是梅云？你醒醒吧！你这个没良心的，占了姑奶奶的便宜，心里却想着那个妖精！”

他这下彻底醒了过来，望着滚瓜溜圆的刘思红，终于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梦，也是现实；

——这是女人在盗窃男人；

——这是令人难以启齿的既窝囊不龌龊交合，他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她胯下的俘虏，失去的不仅仅是童贞，也失去了情感与男人的尊严。

他草草地处理一下“狼藉”，穿好衣服，打开房门，毫无目的地向空旷田野跑去……

冬夜是凄凉的，心更加凄凉。凛冽的寒风无情地剥剐着脸皮，星星眨巴着诡秘的眼睛，在窃窃私语，那半片冰冷的残月也羞答答地躲到了云层后面……

一股寒流凝冰霜，一阵忧愁化悲伤——清冷的风吹灭了希望，带走了憧憬，留下来的只有可悲的灵魂。

他一口气跑到了西湖小界沟（划分两个公社地界的小沟）边，才停下脚步。他越想越恼，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对不起梅云；越想越觉得自己愚蠢——实在不应该喝那么多的酒，让这个可恶的女人钻了空子。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正所谓：

梦是真，真是梦，酒后失德夫失本性，有口难辩解；

泥似屎，屎似泥，黄泥掉在裤裆里，谁能说得清。

他想到死，以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可怎么才能死呢？上吊，找不到绳子；跳水，沟里的水又太浅。人活着难，但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浓厚的乌云遮住了星光，大地变得更加黑暗，心境更加苍凉。

他来到沟底，想找一个水深的地方跳下去。仰望一下墨色的天穹，凄凉笼罩心头……他万念俱灰，潸然泪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王邦玉，王邦玉，本想轰轰烈烈干一件大事，想不到却被这个无耻的女人给毁了……

可转念一想：我死了，谁来完成这件大事呢？何况这事也不能赖我，我是受害者，责任应完全由刘思红来负，谅她也不敢把这事说出去。我是一名大队干部，马上就要提拔为公社干部，等公社调令下来，不怕刘永强不放人。

这里应该说一下：王邦玉心里所想的这件轰轰烈烈的大事，就是他异想天开——要把现行汉字改成拼音汉字。

他有这种奇异的想法也不是偶然的。他担任大队干部以后，曾负责过大队“扫盲”工作，亲自担任教师。他本想用“形声字”来搞“集中识字”，但由于古今语言变迁和字形的变化，所谓的形声字的“声旁”有许多已失去了表音功能，让汉字的原有构字规律变得模糊不清，使汉字既不容易教，更不容易学。他辛辛苦苦一晚上教给学员七、八个汉字，可到了第二天晚上却没有人能写得出来。一个冬春，四个多月时间教给学员几百个汉字，他们除了能认识一部分常用汉字，却几乎没有人会写。最后不得不请学校学生来做“扫盲工作验收试卷”，以完成上级交给的扫盲任务。

他认为汉字如此难学，要让一个目不识丁的社员用一年半载时间脱盲那是根本做不到的，唯一办法就是让汉字实现拼音化。

从此以后，他一边工作、劳动，一边研究汉字改革，终于捣鼓出一个“汉字改革方案”。

正是这个荒诞无稽的“方案”把他的一生给毁了，但也拯救了他的生命——他曾几次想死，一想到这个“方案”，又顽强地活了下来。直到晚年这个“方案”依然支撑着他的生命。

他没有选择死，依然正常工作和劳动，但每天都在提心掉胆，担心刘思红又会整出什么事来。他不愿意再见到刘思红，但也没脸去见梅云。

他在忐忑不安地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