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人倒了半杯之后，他以为就是一般的红酒，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张茜茜脸上流露出微微的浅薄笑意，“这酒不能这样喝，要倒得再少一点，慢慢喝，慢慢品品味儿。你唱得那么猛，显得没有品味，没有修养。”

他并没有把这种酒当回事，可当一瓶喝完以后，头却有些发晕，但心里还是明晰的。

人说：“酒后吐真言。”他对张茜茜说：

“我这两个多月之所以一直吃你买的饭，是在跟你赌气，本以为你买不了几天就会罢手，想不到你一直坚持到现在。本打算把这饭钱还给你，可我是个蓬门筚户的农村人，可能在毕业之前是还不起了，只好以后再还。我欠你的情无以回报，只好用这两个多月省下来的火食费请你吃顿饭，略表心意，所以今晚我一定要买单！”

“你买就你买吧。不过我要给你说清楚：我是甘心情愿买给你吃的，根本没打算你还。只要你愿意吃，我以后还可以继续买。我听说你的拳脚不错，只希望如果以后有人欺负我，你能挺身而出我就心满意足了。”

“就为这点事，你却贿赂了我两个多月。既便不请我吃一顿饭，有人欺负你，我也会出手的。这下你可亏大了。”他故意逗她。

“我认为没亏。”她脸上有些红润，梨涡边荡起阵阵涟漪，羞羞赧赧地向他表明心迹，“我不是让你保护我一时，而是一辈子。”

他以为她是在和他开玩笑，于是心不在焉说道：“你是名花有主的人，以后哪还用得着我来保护你？”

“我不是什么名花？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而且是一个没有归属的女人。”她先对他表明自己状况，而后试探道，“我倒是以为你这位**员同志应该有‘革命伴侣’了吧？”

周士杰低头沉默不语，他不知道应该还是不应该把他和赵杏梅的事告诉她？

张茜茜见他沉默不语，笑了笑说道：“沉默就是默认。一定有，对吧？”

“有。”他点了一下头，面无表情地说，“她是我同学，也是我师父的女儿，在家务农。我答应过她：大学毕业以后回去和她结婚。”

她不相信他会爱一个农村女孩，于是问道：“你爱她吗？”

“爱。”他又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她有些失望，但依然不敢相信，又问道：“那是以前，你敢确定现在还爱她吗？”

“说不清楚。”他好像做了亏心事，轻声说，“不过我要对她负责。”

她非常惊讶，“负责？负什么责？难道她被你‘开了包’？”

他又是一阵沉默。

她脸上带着酸楚的微笑，嘲讽道：“怨不得人家说：‘闷头驴偷麸子吃’，看你整天不声不响的，似乎不进女色，想不到下手还挺早的？真是小瞧了你。”

他依然沉默不语，心情很沉重，脸上阴云密布，似乎明亮柔和的灯光也为之黯然。

“怎么了？内疚了？其实这事在当今社会算不了什么。”她见他内疚不安的样子，便对他进行疏导，“你看他们每天晚上都往树丛里钻，你以为干了那事都得负责？将来就一定要结婚？你也太单纯了。只要双方是自愿的，谁也用不着谁对谁负责。”

他嘴角勾起一丝苦笑，心事重重地说：“农村人和城里人不一样，他们非常传统，把这事看得很重。女孩子失了身就跟妇女一样，成了‘二手货’，就不好找婆家了。”

她冷漠地笑了笑，脸上流露魅惑的风骚，“你也想的太多了。我国现在人口性别比例失调，是男的多，女的少，我国婚姻法又规定‘一夫一妻制’，所以最后剩下的一定是男的，而不是女人。真是杞人忧天。”

“说是这么说，可我的良心依然过意不去。”他心情依然很沉重，因为承诺让他无法轻松。

她并不在乎他过去，只在乎他的将来，毫不悭吝的尽其所能得到他，于是继续离间：“我跟你说实话，你好不容易考上大学，跳出‘农门’实属万幸。我不是存心破坏你们婚姻，你自己好好想想：假如你和她结婚，就可能在农村做一名教书匠，兼职种地，这与农民还有什么区别？我国目前户籍政策规定，子女的户口是跟母亲的，你好不容易跳出了‘农门’，而你的子女又落入了‘农门’，你这大学上的还有什么意义呢？你现在还没有发现你的价值。你是**员，这就是个‘官坯子’，目前你就如同一块没有打磨的璞玉，还看不到未来的锦绣前程。对于我来说你就是璞玉浑金，奇货可居。我爸是市财政局局长，假如我们两能在一起，有我爸这样的打磨师，将来把你打造成局长或县长就是小菜一碟。到那时你还敢说你爱她？人生跟下棋是一样的，走错一步，全盘皆输。”

她见他还是没反应，又续道：

“当然了，每个人有选择生活的自由，如果你还放不下她就回乡下去，我也不是找不到对象的人。至于我为什么选择你，因为你不仅有政治资本，而且对爱情忠贞，人忠诚老实。你不愿意也无所谓，也别为那两个月火食费发愁，我真的不稀罕那点钱，假如你今后经济有困难，我还可以倾囊相助。目前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不管你爱不爱我，为了避免他们对我的纠缠，我想和你建立恋爱关系，既使是假的也行。那帮人我实在没有看上一个，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对我断念舍弃。”

张茜茜的凌厉攻势，让他思想动摇起来，“不是我不喜欢你，而是你高不可攀，我毕竟是个农民子弟。”

“这都什么时代了，你还有门弟观念？”张茜茜宽慰道，“其实我祖父也是农民，我小时候也是在农村长大的，也算是半个农民。好了，不说了，我们回去吧。”

来到前台，周士杰忙去接账。他接过账单一看，傻眼了，怎么也想不到两个人一顿饭竟吃了1300多块。他身上的钱连零头也不够，只好把单子递给张茜茜，心里惭愧至极。

张茜茜接过单子连看都没看，就把钱付了。

路上他问：“不就四个菜一瓶洒吗？怎么要这么多钱？会不会搞错？”

她淡然一笑，“错不了，那一瓶酒就一千多。我根本就没指望你付账。”

周士杰感激涕零，半是欣喜，半是纠结，在阑珊的灯光下，一个瓦蓝的梦在心中萦绕，恰似一场重大的新生……

他们的脚步似乎有点漂浮，便互相挽着往学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