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委员离开之后,小年子认为“大仇已报”,欣然自喜。每当他想起乔委员被捉弄的情景就乐不可支。他很想放声歌唱,遗憾的是什么歌也不会唱,唯一会唱的就是妈妈教的那首童谣——《小板凳》。他兴奋之余,便放开嗓子,满怀豪情地唱起来:
“小板凳,驮衣裳。
走不动,喊张郎,张郎在家盖瓦房。
瓦屋里泼出一瓢水,湿了大姐花裤褪。
大姐、大姐你别哭,婆家花车来到了。
什么车?金轱辘银架车。
什么牛?弯角老水牛。
牵过来,剁掉头。
大锅煮牛肉,小锅煮牛头。
先来的,吃块肉;后来的,啃骨头。
骨头、骨头扔在哪儿?扔在大姐花园里。
拾草的,剜菜的,拾家包饺子。
包大了,婆婆骂了;
包小了,婆婆一口咬正好了。
剩一碗,放哪儿?
放高了,老鸹叨了;放‘矮’了,老鸹踩了。
放床面上,掉尿盆里。
捞出来涮涮,吃瓣蒜儿。”
每当到了空旷田野,他都要大展歌喉。
他爱唱这首歌,也尊崇这首歌。这首歌唱出了他对美好的生活向往。歌词中的“先来的,吃块肉;后来的,啃骨头。”成为他以后工作的左右铭,无论干什么工作他都要抢在人前。那“捞出来涮涮,吃瓣蒜儿。”对他的生活作风也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他一直克勤克俭,艰苦朴素。在上世纪八十、九十年代社会兴起“吃喝风”的时候,由于他能严格把关,他们村是全乡唯一的不少饭店一分钱和没有遗留问题的村。
此为后话,下面再说小年子。
乔委员走了,复仇的目标消失了,他每天提着菜篮子在田间地头游荡,代为生产队看管庄稼。
……
1961年,农村实行了“包产到户”,他家包了10亩地。柳花虽然很能干,但她却从来没犁过地,小年不得不帮着妈妈犁地——母亲扶着犁,他领着牛。
柳花不仅耕地需要小年帮忙,拉车、打场都得他帮忙,因此他就失去了上学机会。他只好让弟弟去学校读书,把改换门庭的希望寄托在弟弟身上。
他由于从小就和牛打交道,对牛的秉性十分熟悉,所以13岁就可以独自耕地,16岁就为生产队犁地,成为生产队最年轻的犁手,和成年人拿着同样的工分,是一家人的顶梁柱。
为了供弟弟上学,他每天起早贪黑地挣工分,什么活都抢着干,收、割、拉、打样样精通,被人们称为“庄稼小把式”,很受杨文有的器重。
1971年,杨文有当上了大队书记,18岁的小年子便被任命为小孙庄民兵排长。这时他有了姓名,叫孙学启。
当孙学启二十二三岁的时候,已蜕变成为一名英俊的小伙子。杨文有见他聪明能干,便有意将女儿杨玉玲许配给他。但他必竟是个大队书记,不能包办儿女婚姻,必须要征求老婆和女儿意见。
一天,在吃晚饭的时候,他对妻子汪文翠说:“玉玲不小了,学也不上了,我看不如给她找个婆家算了。”
汪文翠却不这么认为:“急什么?年龄又不大,我还想留家多用几年呢。”
“你想留着用,那就把她许配给小年子。”他提议道,“俺们两家一家不隔,推倒山墙就是一家人,想什么时候用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汪文翠用眼瞅了瞅丈夫,“你对他家的事怎么这么上心?你是不是在打柳花的主意?我才不想和她结亲家呢。这门挨着门,一家不是一家,两家不是两家,没事也能弄出事来,我不同意!”
“我孬好也是个中学生,怎么能嫁给一个‘大白丁’子?”女儿更是嗤之以鼻,“他一字不识,我和他没有共同语言,以后怎么交流啊?我也不同意。”
“农村人只要会种地,能吃苦耐劳,就能养家糊口,比那‘一篮不满,半篮咣当’的穷酸秀才强。”杨文有劝道,“没有文化怎么啦?我不也是个目不识丁的大老粗?不也照样当大队书记?”
女儿听了,故意打诨:“你知道不知道大伙背地都喊你‘白丁书记’?”
“没听到有人这样喊我。”他感到很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