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现华一天也不想在这多呆,要尽快离开这里。尽管唐菊英有些恋恋不舍离开她那日夜思念的故乡,但在高现华的一再催促下,他们还是一起去了宋秀的家。
他们翻过了几座小山,来到了宋秀的家。此时已是掌灯时分,村庄里已稀稀拉拉亮起了油灯。
宋秀的家是两间用石头砌垒而成的草房,主屋的一边有一个用石块和木棒支撑起来的锅棚。从这儿民居条件和交通情况来看,虽然改革开放已有几个年头,但这儿的民生并没有多大改观。
他和唐菊英走进了屋子,宋母忙搬来两只凳子让他们坐下。
在那淡雅如雾的灯光里,宋秀一家三口同时把目光投向高现华:只见他二十三四岁的年龄(实际27岁),一头乌黑油亮的短发,雪白衬衫领口微微敞开,袖口翻卷到手臂上方,露出白净的手腕,光洁细致如瓷的脸庞显露着棱角分明的俊美,浓密的眉毛、高挺的鼻梁和绝美的口形张扬着男人特有的雅致。
宋父对高现华说:“我看你就别回去了,正好我的腿不能上山,我把后山的那块大地、还有两块小地都给你种。——我那块大地可有半亩多嘞。”
高现华不由心里一惊,但很快镇静下来,笑着说:“你那半亩地在我们那儿算是零头。我们那儿一块地有好几百亩,好多家人分开来种。我们下地干活骑自行车,拉庄稼用拖拉机,比你们这儿方便多了。况且,我在家开了一个电焊铺子,一月能挣几千块钱,比种地强多了。”
宋父惊异的看着他,以为他是在梦呓——一个月收入几千块,简直是天方夜谭,于是问唐菊英:“他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唐菊英点了点头。
宋母有些疑惑,“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不在家里找呢?”
他只好用谎言来消除他们的疑虑,“本来是打算在家找的,可唐姐说你们这儿丫头长的漂亮,我不相信,看了你女儿的相片,果真漂亮,所以就来了。”
宋父饱经忧患的脸上绽开一片笑容,问道:“你中意吗?”
他故意流露喜悦,微微一笑,“我看了相片就愿意了,可她本人比相片还漂亮,我能不中意吗?”他看向宋秀,她脸上洋溢着甜蜜的笑意。
“要是那样的话,我们就放心了。”宋父郑重地说,“明天我就让人去买点菜把你们两的事给办了。”
晚饭又是米饭、熏肉。
高现华一边吃饭,一边情不自禁地窥视宋秀——她二十一二岁的年龄,身穿一件白色“的确良”短袖衬衫,露着两只洁白如玉的长臂,一张清丽白皙、柔美娇嫩的面容和她那婷婷玉立身材显得更加楚楚动人,能否比得上古人笔下的“沉鱼落雁”、“羞月用花”不得而知,但山川间的特有的清新空气和纯净清澈的河水滋润出的晶莹剔透洁如凝脂的肌肤和朴素笃实的民风造就出来的素净淡雅的丽质与善良淳朴的风致流露出一种自然动人的风姿与韵味。
高现华在看宋秀,宋秀也在盯着高现华,当二人的目光相遇时,他总是像个知错的孩子红着脸马上把头低下。宋秀心里暗自发笑。
吃罢了晚饭,唐菊英对高现华说:“现华,身上带钱了吗?拿点给叔,明天去买菜。我们就按叔的意思办,把你们两个婚事办过再走。”
高现华从皮包里掏出2000块钱递给了宋父。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钱,惊地瞪大眼睛,眼珠子似乎要掉到桌面上,说道:“哪能要这么多钱?有百十块钱就够了。”
高现华温和一笑,“叔,您老人家都拿着,这是我孝敬你们二老的。”
宋父犹豫,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唐菊英见他神情拘谨,便说:“叔,拿着吧,你们把女儿抚养大不容易,这是他的一点心意。”
老人心里非常激动,用那双有些发抖的手接过钱,把它放在桌子上,找来一块旧棉布把钱裹了一层又一层,生怕漏掉一张。他双手捧着那个沉甸甸的布包,舒心一笑,脸上像是飘过一片淡淡的白云……
……
这儿乡下人有个风俗,无论谁家有了喜事都要请亲戚、朋友和邻居来喝酒。而宋父却没有这样做。他本来就不想大操大办,要的只是一个嫁女儿的过程——让此事成为既定事实。又加上高现华急着要回去,时间仓促,他只叫来宋秀的哥哥、嫂嫂,姑娘和舅舅,因此,只置办了一桌酒席。
由于高现华是外地人,所以酒桌上也没有那么多规矩。当然这酒还必须由“新郎官”来泻。高现华本来有些酒量,在不知不觉中就喝了有半斤多白酒。他感到有些醉意,为防酒后乱性,便不再继续喝酒。因为还要拜堂,所以大家也没有再劝他。
吃罢晚饭后,他们移开桌、凳,在唐菊英的主持下,婚礼开始了。
哥哥掺着高现华,嫂子挽着宋秀来到原来吃饭的地方,就算步入了婚礼殿堂。唐菊英喊了:“一拜天也,二拜高堂,夫妻对拜。”他们两人随着喊声磕了头。唐菊英说了几句祝福的话,就把他们送入了连“喜”字也没贴的“洞房”,仪式就结束了。整个过程比小孩子“过家家”还要简单。
仪式虽然简单,但二人同房就不那么简单了。高现华坐在床上心情十分紧张与恐慌,头上不住往下滴汗。
石屋由于白日太阳的烘烤,屋内热浪滚滚,而驱赶热量的只有一把纸扇。宋秀看高现华大汗淋淋,心里实在不忍,于是说道:“这屋子实在是太热了,我想找个凉快地方,你去吗?”
高现华喜出望外,高兴地说:“我实在受不了,赶快带我去吧。”
他们来到一条小河边,在一块平坦的大石头上坐了下来。从山间吹来凉爽的风把地面上的热气都吹到了河的对岸。
“真的对不起,为了逃避酷热,我们只好把新房搬到这河边来了。”宋秀非常伤感地说。
“这有什么不好吗?我们何必墨守成规去受那个罪呢?”高现华却十分欣喜,他用手一指,“你看这湛蓝的天空,那无数的星星在为我们祝福,还有这‘哗哗啦啦’的河水在为我们唱歌。天当被,地当床,星星在祝福,河水在歌唱。这应该是世界上最美好、最浪漫、最耐人寻味的新婚之夜。”
宋秀听他这么一说,心里舒服了好多,“你真会哄人,这么糟糕的事你也能把它说得那么美好。只要你不介意就行。我们这儿的人夏天大都在外面露宿,可今晚不同,它毕竟是我们的新婚之夜,我们怎不能在这河边石头上过夜吧?”
“在哪都无所谓,小河边也能创造美好的爱情,这块石头就是我们坚如磐石的爱情象征。”他安慰道,“婚礼只不过是一个形式,实质应该是我们的实际行动。这事不是赶得急吗?等到了我们那以后,保证我们有一个三间大瓦房,一张宽大的钢丝床,吹着电风扇,看着电视,快快乐乐、舒舒服服地过一个新婚之夜。”
高现华兴致勃勃地勾画出一个令人向往的美好新婚之夜。
宋秀心潮激荡,兴奋地问:“你们那儿有电?有电视机?”
“有啊。”他很自豪地说,“看电视比看电影舒服,坐着、站着、睡在床上都可以看。”
“听你这么说,我明天就想跟你走。”她轻声悠悠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