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叫唤一声,前俯倒地,才要爬起来,被旁边的东宫屛一个鱼跃扑上,双手死死按住他的肩膀。那人恼羞成怒,双手想要反挠东宫屛,但是在这种情形下,哪里挠得到他?
东宫屛得意大笑,牢牢扣住对方的手腕,说:“你有本事再挣扎看看,能从小爷手里逃出去,我说你厉害。”
“放开我。你要娶新娘,找个女人去,我可是大老爷儿们。”那人撅起屁股,想要把东宫屛拱翻。
薛志强走了过来,一只脚踩上他的臀部,沉声说:“这里没有鬼新郎,你也不用扮演女人嫁给谁。”
那人听了,冷静下来,长长松口气,说:“原来足下等人,不是坏人一伙的啊。若如此,小生我适才口出俗言暴语,有失体统,诸位英雄多多见谅。”
东宫屛一听,哎呀,咋回事啊,这个人的话锋转变很快啊,怎么立马文绉绉的还带着一股儿酸气呢?
薛志强问:“你是秀才?”
“如假包换的秀才,只是后面想考举人,才学不足入乡试主考官的慧眼,没有能够及第,惭愧,惭愧。”秀才幽幽叹息,接着说,“骑在我背上的朋友,你压着我,姿态不雅,我亦难受,不如放了我,彼此有话好商好量;如果没什么话说,清茶浊酒各来一壶,也是不失体统。”
东宫屛拍拍秀才的肩膀,笑着说了一声“得罪了,不过你不踢我,我哪里会绊你”,松开手,站起身退让一遍。
秀才站起来,对着东宫屛拱手,笑着说:“错在我,不在你。你若是委屈,我的错就更大了。”转身看看轿子,张口说:“奶奶的,憋死我了,总算逃出这鬼棺材了。”
东宫屛和薛志强面面相觑,都是惊讶不已,心想这秀才可能不是真秀才,说话一会儿温雅,一会儿粗俗。
秀才骂完了,伸手拍拍胸脯,大呼痛快,转而对着东宫屛和薛志强露出笑容:“让两位见笑了。我这人啊,一方面饱读圣贤书,一方面也是真正性情中人,情绪一旦激动,容易斯文扫地,骂出几句不太中听的几句话。见谅,见谅。”
东宫屛哭笑不得。薛志强淡淡说:“你请自便。不过,你怎么会穿戴成这样……”不等说完,秀才摇头晃脑,嘴里又接连冒出一连串的惭愧云云。
秀才娓娓而谈,说他本是东阳人士,名叫连绮山,今年二十七岁,从小性格怪异,性情爽真痛快,也饱读各种书籍,在私塾里面每次测验,成绩都是名列前茅。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中了秀才,后来因为被父亲逼婚,心有不甘,逃出家庭躲入深山修行。本想修炼个半仙散人不错,可是几个月下来,实在吃不了苦,饿得面黄肌瘦后,自忖没有别的出路,只能夹着尾巴灰溜溜回到家里。连绮山的老父亲看见他回来,又惊又喜,一边严加苛责,说如果连绮山再敢胡闹,不用他逃出去,自己一把老骨头就会依照家法把他赶出去,一边定下规矩,让他捡起书本,考个更高级别的功名回来光宗耀祖。
实际上,连老爷子就是让连绮山去考举人。考举人和考秀才不同,有人多次参考才考上秀才,然后一次及第,考中举人;有人相反,一次就通过秀才考试,但想要更上一层楼考个举人的功名,总是障碍重重,很难如愿。连绮山这个曾经的神童,就属于后者。去年秋天,他再次去参加考试,金榜发出后,看上面依旧没有自己的名字,顿时心灰意冷。
想想自己也是个有面子的人,当初夹着尾巴从所谓的修仙大山回到家,已经丢了面子,后来几次考举人不中,更是丢了面子,如今再这么回去,何止丢面子,简直连脸皮都没了。连绮山没敢回家,带着剩余的一些盘缠到处游山玩水,后来穷困潦倒,沦落到给一户大地主家里,打工维持生计。
大地主家有个女儿,长得不怎么样,但是生性风流,看见连绮山虽然落魄,穿着朴素,但是长得还算是端正,三天两天来勾搭他。连绮山这个人,也不算是柳下惠,当然喜欢女子,但他眼光高,向来只喜欢漂亮姑娘,对于地主千金这种相貌只能说中下等的女子,那是绝对不感兴趣的。地主小姐多次勾引他没能如愿,心中恼怒,于是就在前不久设下诡计,找个借口用酒灌醉了他以后,抱着他在一张床上呼救,等周围家丁闻讯赶来,哭泣说连绮山酒后非礼,如今生米煮成了熟饭,非得让地主把连绮山招为入赘女婿。连绮山清醒后,叫苦不迭,知道自己中了计,可是无路可退,只能硬着头皮暂且答应。
他岂能老老实实就范,就在举办婚礼的前夜,找了一个机会逃走。地主小姐羞恼之下,竟然穿着喜服就在新房里面悬梁自尽。如此一来,连绮山可就惹了大祸。大地主家发布悬赏令,愿意支付整整一百两白银给捉到他的人。周围有些力气惦记着赏金的人,纷纷被动员起来。连绮山东躲西藏,没过两天,就被人抓住,五花大绑押回了地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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