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都装上了车,薛太太带着韩妈、小翠送到门口。时英走到薛太太跟前,神色凝重地三鞠躬,郑重说道:“时英在世上无亲无故,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才回,请干妈保重身体,您的大恩大德,待时英学成归来再报。”
薛太太忙不迭将时英扶起来,眼眶红红地说道:“好孩子,难为你了!到了那东洋国,万事留心,你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一步都错不得啊!”以前薛太太对时英青眼有加,本来出于笼络,现在依依不舍,却出自真情。
时英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干妈,您要祝我鹏程万里、一举高飞才好呢!”薛太太连连叹息:“罢了,看这孩子,反倒劝慰起我来啦!”
云珠已经上了车,伸头探出窗外,催促道:“快点!再婆婆妈妈要误车了!”时英朝着薛太太再鞠一躬,返身上了车。
司机把车开到前门火车站,钱贵把行李卸下来,再一件件送到包厢里。云珠、碧薇跟着进到包厢里头。薛太太托人买的一等包厢票,只坐两个人,宽宽敞敞的,十分舒适。
等钱贵把行李一件件放好,开车铃已经响了。直到此时,云珠才真切地感受到离别之意,心中的依恋和不舍,霎那间一起翻涌。碧薇怅然道:“时英,上次我和云珠送你回老家,料谁也想不到,这一次再送你,却送你到外国了。”
时英强笑道:“三年五载的,我就回来。”脸上虽然笑着,眼泪却流了下来。短短几天,云珠尝尽了失恋之痛和离别之苦,此刻心中的那份难过,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以前她是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如今,离愁别恨在她心中连绵起伏,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最后一遍开车铃响,听差开始逐个包厢赶人,云珠和碧薇赶在火气启动的前一刻跳下车。时英的座位不临窗,她走到车窗边探出头,拼命朝两人挥手,短发在风中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