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们听说了没有,玉玲春的凌嫣姑娘,几天前写出了新的曲子,我师父头些日子自然听过,直说那凌嫣姑娘这些年里的手艺越发的奇绝,手中的琵琶轻轻一拨,就仿佛置身于花前月下了一般,说不出来的唯美。”
曼曼罗帐,舞姿婀娜,旖旎春光,雅乐交织。
这玉玲春,正是昭原城这些年里既春音坊没落了之后,整座城里最大的歌舞乐坊。表面上打发的都是精通音律之人,实际上,不过就是一个随处街角都能找到的风月场所而已的风月场所。
“能没听过吗?凌嫣姑娘自三年前开始,便成了这玉玲春的招牌,听说她自小就是在春音坊里面长大,天资最为聪颖,手艺最为奇绝,还天生就长了那样的一副迷人的模样,那娇俏的小脸啊,嫰的仿佛随时随地都能掐出水来。”
“你且看看今天玉玲春里坐着的人,谁不是听说了这头牌想要出来奏乐,甚至还有不少,是大老远从外地特意跑来的呢!”
“那又如何?”一个稍稍苍老些的声音响起,这声音谈不上任何的浑厚但是却又极具威慑。他在那几个衣着华丽的公子哥的身侧坐了下来,受年龄的限制,行为举止稍稍有一丝的缓慢。
“人来的多了又如何,他们以为,这凌嫣姑娘的曲子,是他们想听就能听的?他们以为,这凌嫣姑娘的容貌,是谁项链就能见的?”幽幽地抿了一口杯中小酒,他张了张嘴,缓缓地转过了头,“他们以为……这凌嫣姑娘的身子,是他们想摸就能摸的?”
这最后的一句话说出口,刚刚在那群见了他之后瞠目结舌的公子哥们一个愣神,瞬间就恢复了欢笑。
只是这笑,怎么听都是无比的敷衍。
“这话说的,咱赵公公是什么人啊?来了昭原不到半年的时日,光这玉玲春来也来了七八次了,这凌嫣姑娘一向可远观不能亵玩,偏偏就是咱们的这位赵公公时不时地还能同她说上几句。就咱们赵公公的面子,别说是在京城,即便是万里之外的昭原,又有那个人能比得了呢!”
裙角带来了一抹浓烈的香气,扑面而来。蓝衣服的公子禁不住闭目深吸。那身着红衣的不住地品着杯中小酒的赵公公却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面子只是一个方面。”他的笑容十分的邪魅,贪婪的神情在他那样的一副年过中年可见皱纹的微黄色的脸上显得无比地恶心,“小子们,记着,缘分才是这个世上最为奇妙的东西。就像你们,既不通晓音律,又不通晓舞乐。平白无故地包了这玉玲春里最大、最好的厢房,仅仅是为了一品家人的容颜,有意思?”
绿衣服的公闻言,不以为然的笑笑。
刚刚谁说了要摸过那姑娘的身子,此刻还好意思在他们这群人的面前谈论丝竹?说来他们也是万分奇怪,凌嫣姑娘那样一个看上去不食人间烟火的姑娘,怎么偏偏会对这样的一个连男人都称不上的糟老头子感兴趣?
一片死一般的沉静,只闻得鼻尖的那一抹淡淡的花香。全场的灯刹那间便暗了下来。伴随着每个人的心跳都微微地加快,这位刚刚几乎所有人的口中都念叨着十两银子也要一睹芳容、一闻妙音的凌嫣姑娘,就这样在顺着月台正上方的那个缓缓落下的红绫,手持琵琶,飘然而落。
正可谓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那是一种几乎可以令在场的所有的人呼吸凝滞的美,那是一种几乎可以令所有人都飘飘然的声音。时而带着浓浓的哀怨,时而又是雨过天晴的欢愉。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赵齐这么多年处心积虑的谋划,表面上看上去不过是一个朝廷派下来的公公,实际上却是如同鬼魅一般的大杀四方。一个真正懂得忍辱负重,他本就是一个真正的男人。同天斗、同地斗,就连那个号称整个封地上面最腹黑、最具有诡计的邵南世子何秋陌,都曾经几次差点死在他的手里。
可偏偏就是一个看似没有任何弱点的人,就是在半年前的这个同样的地方,见到了她,也嗅到了她的指尖香。
春帐旖旎,满怀着她本该具备的温柔缱眷。
凌嫣,那是他心头的一颗颗朱砂痣,若是真到了那天坐在上位的那个男人真到愿意将整个天下都交到他的手里,那么他所求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了这个女人。
这个走到哪里都让她魂牵梦绕的女人。
“大人将我带到了这,究竟是想做什么?”
红衣姑娘的头发披散,眸光确是极其深沉。她的嘴角从始到终都是极其礼貌地上扬,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是那般摄人心魄但是又并不主动的语调。
“凌嫣姑娘不必害怕,我知道,这玉玲春的姑娘们,都是卖艺不卖身的。”
赵公公的声音十分的谄媚,但是那声音听上去却又是十分的冷静。
“大人知道就好。”凌嫣咧嘴笑笑,“如若大人没有什么事情的话……”
“我曾听说,全昭原城里,就算是面子最大的凌王,想要跑来这里听上凌嫣姑娘的一首曲子,也是要问问姑娘的意见的。”
“小女子不敢。”
凌嫣她依旧手拿着琵琶,十分恭敬地行了个半礼,只是为了刚刚落到她耳中的“凌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