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挪了挪早已冻得麻木的双腿，惶恐的眸子里水雾萦绕，双手的水泡，刚才被那对面的青衣婢子一推，如今正钻心的疼痛。

可是，这手上的痛，又怎抵得上心中某个角落莫名的抽痛与顿悟：完了！终于，自己与他，竟是又一次，在这茫茫人海之中，错过了！

紧挨着无双坐着的另一婢女，轻推了无双一下：“喂，刚才王爷已经说了，从今日起，你便与我等一模一样，需得伺候王爷，你也不用摆什么小姐架子了……”

无双愣了愣，尚未回过神来，那对面的青衫婢女却突然不耐烦道：“彩石，你何必费那个唇舌与她啰嗦，她拎不清，以后自有苦吃！不就薄有几分姿色吗？可这么瘦弱的身板，在我们西玉国内，怎堪伺候主子？”

在无双陡然瞪大的惊惶中，那女子又无比鄙夷地来了一句：“没瞧见主子也就一时兴起，还不是玩过了就扔到我们这来了……我还以为是个什么好货色呢，主子巴巴地将她收在自己的马车里……”

无双瞧着那女子眼底面上一副“原来你也不过如此”的鄙夷，不由嘴角一抽，也不做声，只别过头去，看向窗外那一眼看不见风景的茫茫大道两侧，寻思着自己会被带到哪里，等待自己的，又是什么样的命运。

那唤作彩石的圆脸婢女，似乎没有那青衫婢女心狠。她低声叹了口气，劝慰道：“彩衣，别说了，我们身为婢女，谁又能比谁幸运呢？何苦互相为难？我瞧着姑娘初来乍到，恐怕也是万般无奈，如今这手又受了伤，要是不涂药膏，这天寒地冻的，怕是难好……我记得你上次从金花主子那里，得过一罐膏药，不如就先帮这姑娘涂上了吧？”

彩衣听了，却是不愿意，只闷哼一声：“她也配？”

无双淡淡一笑，转身对那好心的彩石道：“多谢姐姐好心，这皮肉之伤，只要不碰水，估计过个十天半月，就该无妨了……”

“哼！”彩石尚未开口，那彩衣却是跳了起来，“十天半月不碰水，你还真以为自己是请来的贵客，还是府上的姨娘主子？等着我们伺候你不成？也不瞧瞧自己有没有那样的福分？！”

无双蹙眉，时至今日，方明白了凤凰落毛不如鸡一说的现实意义。她也不恼，只随手取出方才塞进袖子未及系回裙带上的那块墨玉玉佩，塞给彩石道：“好姐姐，如今我身无分文，身上唯一值钱的，也就这块玉佩了……如今这俗物一时也救不了急，可否劳烦姐姐抽空，帮我去当了，换些膏药碎银？”

彩石点了点头，知道无双也是无奈，不由劝导道：“姑娘莫要难过，我们女子的命，本就凉薄，此物既然是姑娘身上的珍藏，姑娘不到万不得已，还是留着，也好有个念想。如今，姑娘还是先养好伤，其他的，来日方长……”

一旁的彩衣眼角瞟到那块墨玉，眼睛却是一亮，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金花小主那里，似乎也有一块类似的墨玉，只是那成色雕工，却比这块，差了不止一点点。

彩衣突然心里有了计较，她从袖中荷包里，取出一个小小木盒子，扔了过去：“喏……先给你用着……你那块玉么，不如就先押在我这里，等你哪日得了银子，抵得上我的药膏了，再还你不迟……”

无双瞧着那彩衣眼底的贪婪，心中冷笑：哼！要的就是你这贪婪，否则，自己还真不知该如何利用这块玉佩，将自己被劫的消息，放出去呢！

无双垂眸，掩了眼底的不快，故作感激地将那玉佩递了过去：“如此，拾得就多谢姐姐的大恩了……这玉佩，如今就送于姐姐，姐姐可以自行处理……”

彩衣眼色一亮，一手抓过玉佩，惊喜道：“当真？”

无双淡然颔首：“当真！姐姐只管自行处置便是！”

一旁的彩石，想要劝阻，可对上彩石斜斜扫过来警告的眼神，终是叹了口气，拿起那药膏盒子，拧开盖子，挑了一抹药膏，对着无双道：“拾得姑娘，我帮你先涂了药膏吧……”

无双感激地点了点头，柔声道：“多谢彩石姐姐了！”

一抹蛇油的味道，夹着淡淡的百合花香，还有一丝丝其他的药味，无双直觉清凉入骨，原先的灼热渐渐散去，这药膏，倒确实是个好东西，眼下倒也不亏。

无双看着彩石帮自己的小手上了药，终是放心地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