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把嘴巴凑近何氏耳边，悄声道，“那宫女二人确实去了苏皇后的寝宫……”

何氏扬了扬眉，透过铜镜看着身后故作神秘的浅吟，疑惑道：“就这些？瞧着那气度，可不像是一个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姑姑之类，可以做到的啊！”

浅吟摇了摇头，不无赞叹道：“娘娘猜对了！我一开始见二人一前一后进了苏皇后的未央宫，正准备离去，却隐隐听得那后面的宫女焦急喊了一声前面的女子道‘娘娘……’具体说些什么，她俩身形早已走远，我就听不清了。”

“娘娘？”何氏随手捡起梳妆台上的一支碧玉簪子，细细把玩着上面的鸾鸟凤纹，“你确定那宫女所唤，是前面的宫女，而不是院子里正好经过的哪位贵人？”

“禀娘娘，奴婢也正是这么想的，”浅吟点了点头，“我正寻思着这声‘娘娘’含义，故而没有立刻走开，悄悄地掩在假山石后，想看看这声娘娘到底唤的是谁？要是我估算错了，那必定会有哪位娘娘从那未央宫出来才是……”

浅吟将太子妃娘娘头上所有的簪钗去了，细心收起来，放进一边的首饰盒里，这才继续道：“可是我候了好久，也不见有哪位主子出来，正怀疑那二人莫不是见到的，是那皇后娘娘本人？不免有些失落。但心里总觉得有些怪异。可既然等不到二人出来，奴婢正欲作罢，却不想一前一后，出来了一位主子和一位宫女，瞧着身形，可不是刚才那进去好久的两位宫女？”

何时眼睛一亮，又是紧张又是期盼，语气不由急急道：“你确信没有看错？那……她到底是谁？”

浅吟正在帮她散发编成辫子，好让她午休时睡得舒服些，闻言顿了一顿，眨巴着眼睛，低低道：“淑妃娘娘！”

“什么？你……再说一遍？”何氏手中的碧玉簪子，咔嚓一声，脆脆地断成了两截，震得她手心发麻。

她不可思议地回头，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身后的浅吟，吓得浅吟手一抖，编到一半的麻花辫，突然就散了开来，披在那太子妃娘娘的肩背之上。

浅吟犹疑了一下，还是清清楚楚吐出了四个字：“淑妃娘娘！”

何氏“噌”地一声立了起来，只觉浑身血液上涌，腿脚发软，两眼发黑。

她好不容易扶住那梳妆台稳住了身形，一手拍开前来搀扶自己的浅吟的双手，嘴唇哆嗦了两下，这才低声厉喝道：“此事，就此作罢！再也不要对第三人，说起！”

浅吟瞧着太子妃瞬间苍白如纸的面色，思前想后，突然害怕得双膝发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磕头道：“娘娘饶命！奴婢发誓，绝不向外泄露一字！如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

“起来吧！不要说了……我信你便是！”看着从小到大一直陪着自己长大的陪嫁丫鬟浅吟，何氏婉柔的面色终于缓了缓，一把扶起她。

这么多年，这个丫头，陪着自己，走过了多少风风雨雨，尤其是入嫁恪王府的这五年来，有多少个不眠不休的寂寥日夜，是她守在了自己身边。

如果，要是连她都不信，何氏就不知道，这个世上，自己还能相信谁了。

这个五岁就被一纸死契卖进博阳何家的女孩，这个自己打算用来万不得已之时作为媵妾的陪嫁丫鬟，至始至终，就通灵透彻地不卑不亢地跟着自己，拒绝了自己让北辰恪将她收为妾室的赏赐。

何氏看着那一眼看穿这整个事件蛛丝马迹的浅吟，心底既赞许她的聪慧，又可惜她的出身。

这样的女子，如果不是丫鬟的命，多少候门深宅，都可以游刃有余地对付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