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康宫中,傅霓嘉又煮好新茶,舀了一碗递给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接过茶盏,呷了一口,又搁下茶盏,道,“孤送到凤仪宫去的两个人,玉菘早就不好了,眼下连玉芝也……孤倒是想知道,玉芝又是怎么回事?”
傅霓嘉执着木勺,搅了搅沸腾的茶汤,这才转过身来,对着太皇太后说道,“玉芝的事儿,还是太惨了些。您就不听了吧。”
“怎么,现下连你都要瞒着孤了么?”太皇太后厉色说道。
傅霓嘉立即将那长柄的木勺一放,躬身跪下,道,“臣妾岂敢欺瞒太皇太后呢,臣妾只是觉得那事过于凄凉,不提也罢。倘或太皇太后执意要听,臣妾自然会将事情原委说得一清二楚。”
太皇太后这才和缓了脸色,道,“那你便说罢。”
傅霓嘉这便说道,“听说,玉芝头上忽然多了一对赤银雕芙蓉嵌水珍珠的押发,皇后娘娘问其来历,她却说不上来。皇后娘娘便说那对押发是贡品,要治她个私盗贡品之罪,她便哭着去御书房求救去了,按说这个事儿到了陛下那里,或许是会有些转机的。可谁也没想到,陛下却命人将她给拖了出去。”
太皇太后听到此处,愠怒道,“谁还不知道吗,像贡品这样的东西,都有专人看管,记录在案。除了皇帝,还有谁能拿得到贡品,若不是皇帝给的玉芝,玉芝一个弱女子岂能偷得到这样的东西!什么私盗贡品之罪,这分明是皇后欲加之罪么?”
傅霓嘉点头,道,“谁说不是呢?可这玉芝自个儿也是的,倘若先服软应下这个罪名来,哪怕先被皇后下令关在哪里,或许臣妾都还能想个法子将她捞出来。可偏偏她也是执拗,竟将这事儿闹开了,从凤仪宫往御书房那条道上的各宫妃嫔,全都白看了一出戏。您说,陛下能不恼怒么?”
“不过,陛下恼怒归恼怒,倒也没有非要了她的性命,只是让内侍官先将她带出御书房罢了。谁曾想,这玉芝这样想不开,走到碧浮池去投水去呢?”
太皇太后听到此处,反问道,“难道一众人就看着她跳了池子,竟没有人救她吗?“
傅霓嘉便道,“自然是有人去救的,可她是真存了想死的心,救上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气了。几个太医署的医正也都瞧过了,确实是救不回来了。”
太皇太后微微蹙了蹙眉,叹道,“唉,这孩子,是她福薄。”
傅霓嘉又道,“人总归是没有了,可事儿却还没解决呢。按着宫规,这宫女自戕也是大罪,臣妾还未敢去问陛下圣意如何……”
太皇太后听到此处,已经抬手抓过傅霓嘉的手,道,“怎么?玉芝都没了,然不成还要祸及她的家人去么?”
傅霓嘉为难道,“可是按宫规……”
“孤可不管什么宫规,玉芝从前在舒康宫服侍孤的时候,一直都好好地,人也勤快机灵。说到底,孤若是不把她调去凤仪宫,她如今还好端端地在孤跟前服侍着,孤心中有愧啊!无论如何,孤都不会准许谁动了玉芝的家人去。”
太皇太后一面说着,一面起身,傅霓嘉赶忙上前来扶她。
太皇太后又道,“孤这就去御书房,孤亲自给皇帝说说。”
傅霓嘉忙拦道,“太皇太后,玉芝再如何好,也不过是个宫女。为了一个宫女,要太皇太后亲自去给她说情,只怕折煞了她去。这个事儿,不如还是让臣妾代为处理吧。如若陛下不允,太皇太后再去也不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