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过得倒也算不得安静。
自打落霞元君一日发现了姻缘树中的红薄上记载着的恋人情路,便日日来此,说是来还罪——修篱笆。
可我也没怎般听到篱笆的修补之声,该破的依然破,该旧的依然旧。
本想着她也是一介元君,看遍人世悲欢,确实时不时能听着她看着姻缘薄自言自语。
“委实是个坏家伙”、“不要听你相公的”、“休了那贼女人”诸如此类的话语。
本来姻缘树与月老同她闹别扭,却能听她声泪俱下的吟着那似情诗,又不似情诗的句子。
“问渠哪得清如许,唯有源头活水来。
君若为芦苇,妾当做磐石。
芦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嗯…,我委实不明白她是怎般做到把一句诗接到一及其经典语录中,而那语录往往被她篡改得…一言难尽。
月老却也无奈,定下了规矩,看姻缘薄可以,改薄不可,吟诗断断不可!
虽落霞元君闹腾得很,却也带来了不少好处,比如那座下的百里小仙便被送了过来做活。
月老虽口中对落霞元君百般挑剔,却又不赶她走,还时不时偷那么一两盅梨花酿同她一道吃着。
落霞元君来这看书不过三四日的光景,却生生将橱柜中的五盅梨花酿喝了个精光。
庆幸我虽然瞎,做不得菜,可有月生的帮助,酿几盅梨花酿却也算不得难事。
那百里小仙素有洁癖生生将这仙府打理的得一尘不染,便连落霞元君的扫把星也很是勤快。
本是恒河星海堤上的一处仙谪,生生的似一个凡间的府邸,他们管这唤做人气。
我却也是喜欢的,我好像有了依赖感,这可算的家中的感觉?
“老伯,你又在发呆了?”
门口戏笑声传来,是落霞元君罢。
我回过身,点了点头。连落霞元君这般深厚的道行也看不出此刻脸上没有任何掩饰的我是谁,不由得佩服月生。
“老伯,你可是可是嫌我烦了?”
我摇了摇头。
“大抵似我这般活泼的女子,是没有男子思慕的。”她声音愈发低沉。
看这情形,许是看了凡间哪家的故事想起了博山君,这才伤感了。
我摸了摸墙壁,缓缓地移步至她身侧。用手比划道。
“不喜欢你的男子,配不上你。”
她轻轻一笑:“你倒是第一个说别人配不上我的。”
我又比划道:“没有人,说你很好吗?”
她叹了叹,似转过了身子。
“我爹娘在我出生不久便领兵抗敌,维和天界安宁而双双神殁,我叔叔又有普渡众神的天职,便将我送去至了上泰仙山。我记得那年我不过七岁,师父圣母上君待我视如己出,两位师姐和师妹待我又极好,应也算的庆幸的。”
她是有几分伤感。
“可便是她们待我太好,所以我才怨不起来。大师姐九天玄女神力卓绝更是上君的神位;二师姐水绿扬温柔似水处事圆滑偏偏又生得六界无双;小师妹虽然不起眼潇洒恣意,如今更是真君的神位…”
一门中总有个出彩与内敛之分,曾以为只有书中才有这么一说,如今瞧来攀比之心是人人皆有的。
“其实我生父是天界最早的一批真君,连前天帝也说我爹爹是万中无一的悟性,我娘又是智多星的嫡系弟子,可正是这般优秀的她们,偏偏有个我这么个不争气的女儿。”
微笑背后,总有一颗强大的心,天界诸神只晓得落霞元君行事怪诞,无法无天,却有几人晓得她的无奈。
我思了思,比划道。
“以己之短比旁人的长,算不得多高明。九天玄女神力卓绝,却让人心生畏惧,故而远之;水绿扬我虽未见过,可她还未得道,可见她的心还无你这般透彻:玉彻虽是真君,可她…”
“可她什么?”她问道。
“不讲道理,记仇,端着架子…”
她欣然笑着。
我也晓得她并不是笑她们的缺陷,只是很多时候适当的自我安慰总是有好处的。
一个笑话总是要比一堆应该与不应该更深入人心的。
提起玉彻,有三四日未曾见她了,也不晓得她的眼睛好些没,便比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