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在书楼,倒亦听说书的叙过玉明与光明二宫。
光明宫断凡世,冥世二界之正,玉明宫断妖世,仙世之明。九天玄女居正位玉明宫,地位尊崇,可想而知。
华泽万千,金光四散,此处便是玉明宫了,只是奇怪得很,其他宫殿皆是有些霞彩萦绕的,偏偏着玉明宫,虽恢宏得很,却总是给人一种过分庄严的仪式感。
“小仙(小人)叩见九天战神娘娘。”
我同那百里小仙同时叩首道。
“你便是孙如是?”一声凝重的声音从前头传来,隐约觉着一阵压迫感油然而生。
“善。”我不由自主的颤颤巍巍地应着。
“抬头起来。”
微微抬头,眼前的神女一袭水纱蓝裳,眉目深凝,面似堪比三月之杏,细腰玉铃,庄重圣洁,若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她的,怕是只有冰清玉洁。
却不知怎了,本是风华稳重的九天玄女见了我竟还沉了半刻,那时愣住了?还是沉稳的思索着什么?
“你可晓得,弑神是何等罪名!”那曲柔的身子突如其来的一声肃,委实吓得死人。
立马叩首,哆嗦着嘴,道:“小…人,小人…。”
“晓得自己是小人,亦算得你有几分自知之明。”她怒得将长袖一拂,蓝光一瞬,便坐在了那神位上,一气呵成,好不庄严!
“本战神素来凉薄,凡事皆依着天规神距,若非师妹一再相求,依我平日的性子,不将你打入阿鼻道,难平心头怒火。”
她挑了挑茶盏,对着我一洒,淋在我身,竟凝成道仙云。
“本战神不比师妹仁慈。你既欠了她的,那需得还。此乃缭云咒,仙侍被提上天必受的,起先夜间会寒些,日子久了,仙云凝了,便不在有苦了。”
“战神可是差我照顾玉彻真君?”我打探道
“倒算是个聪明的小子。”
左不过是照顾个女子罢了,又有何难?
“三载为期。”
三载?可我还要去凡间寻浅宁!
“战神明鉴,小人在凡间…”
“莫要告诉本战神,你在凡间有家室!”她瞠目道。
一股压迫之风袭来,周身瑟瑟发寒。
“家…家事不算,只是凡间有位妹子…”
“本战神不会白白辛苦你的。”她手一展,一个银色的瓶子现了出来。
“此乃银丹,能医百病,延年益寿,起死回生,待三载过去,这瓶子中的一颗丹,便是你的了。”
她一挑眼,那眸中的眼泽澄明高洁,不折不染,简直倾城!
细细一思,此番若我直接拒绝九天玄女,惹怒了她,且不说性命攸关,即便回了人间,亦救不得浅宁。
斟酌一番,若我服侍玉彻三载,得此药,再回去,定是可以救浅宁的,有时候,适当的服从委实算个好选择。
“善。”
“玉彻真君比不得从前,你万万小心,不得让她磕了碰了,可晓得了?”
磕了碰了…,一个神仙,怎可能轻易磕了碰了,无奈道。
“善。”
九天仙阙千万重,重重皆华。独独玉英宫最是特别。
华英纷飞落,一卷残云一卷红。
“可是师姐来了?”
她一袭素裳,扶着依栏,款款而现,华英之下,胜似尤物。
“是我,孙…如是。”
她似有些排斥,微微转身,一个不慎,径直跌在了门侧,手不断抚着门栏,那双澈眼失了往日的光泽。
“你的眼…”
她默着,沉默不语。
“可是那日…,四方浊,伤的?”我挑问道。
她侧了过脸,分明是瞧不见的眼,却闪避着我的目光。
“孙如是,本君…,不怪你。”
‘不怪你’,这三字,本是那般抒情,为何我听着,这般伤情。我虽解了飞升带来的遗憾,却也赔了她一双眼。
若当日,我不曾算计她,会不会一切都不同了。
她或许仍在九重天潇洒恣意地飞扬,为了浅宁的口中可能逝去的生命,赔了玉彻的一双眼,这般可值当?
“你不必心存愧疚。”她轻抚着她那双无光的眼,道:“你若真觉着对不起我…,那便将长戈仙身的下落,告诉我。”
纷飞的叶,飘零的华。
这一瞬,我竟有些说不出口。
“我晓得了…”她有些冰冷。
玉彻,对不起,我说不出口。
那一滴清泪缓缓而坠,她依在栏上,如块凝着的冰,一言不语,微微半搂着。
这个男子,终是她在乎的。
浅浅行着,至她身侧,卸开披肩,轻轻盖在她身侧。她有些忍不住,伏在我怀间,泣了起来。
“若难受,便喊罢…”
“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我!”
她捶着我的胸口,声泪俱下。
我予了她希望,却亦是我,生生的剥离了她最后的念想。
当日,为了活下去,我使尽心思,一次次伤她,害她,如今终是酿成了她的苦痛。
这是我第一次这般心疼,心疼她捶打的手,心疼她潸然的热泪,心疼她失光的眼瞳。
这般泣着,泣着,我的衣襟竟也湿了。
不晓得几时,她累了,靠着沉沉睡了,如个孩子一般,红肿着眼,梦了。
我轻轻搂起熟睡的她,将她至在仙榻上,披上了云织的褥子,坐在她的榻前,她的面色愈发的白了,白的连唇都发着干。
只觉自己是有些病了,脸颊无端的烫得很。
在玉英宫门口,两侧的仙娥点首道。
“仙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