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羌尤的车马还在飞速驰骋?
难道夏侯芷已经装作发病,却无人看见?
难道众人故意忽略夏侯芷的“发病”,一心一意要将夏侯芷强行带回羌尤?
眼看羌尤的车马与夏侯芷所乘的马车经已飞驰出王城,奔驰过城郊,甚至越走越荒芜……若继续任由羌尤的车马这般驰骋下去,说不定夏侯芷真会被库里可汗带到羌尤的!眼见形势不对,黛染激动地对身后把握汗血宝马缰绳的夏侯衍说:“赶紧将羌尤的车马拦截下来!”
“若本王不呢?”不单只没有将羌尤的车马拦截下来的意思,夏侯衍甚至故意让汗血宝马放慢脚步。
“阿芷可是你的亲姑姑!难道你当真要眼睁睁地看着你的亲姑姑,不情不愿地被带到羌尤那般蛮夷之地吗?!”黛染激动地扭头抬目,怒瞪夏侯衍。
“正因为大长公主是本王的亲姑姑,所以本王才会陪夫人这般胡闹。”稍作停顿之后,夏侯衍深沉地说:“如今是姑姑心甘情愿地主动坐上羌尤的马车的。由此可见,姑姑真心愿意跟随库里可汗回羌尤。加之,羌尤并不是夫人所说的那般蛮夷之……”
“我不要听你的鬼话!”黛染激动地打断夏侯衍的话,“阿芷根本就不是心甘情愿上羌尤的马车的!阿芷一定是因为来不及装病,所以才会迫不得已再度坐上羌尤的马车的!”
“夫人当真这般认为吗?”夏侯衍的语气不无讽刺。
“正是!”黛染咬牙切齿地坚定回答道。
“姑姑聪明绝顶。”夏侯衍幽幽地说:“若姑姑当真要装作突然发病,岂会不知道该在再次上马车之前假装?”
“就算阿芷现在是心甘情愿地坐上羌尤的马车的,但也不能说明阿芷就是真心欲随库里可汗到羌尤去!”黛染深深地呼吸了两口冰寒的的空气,眉头紧皱地快速道:“我不知道阿芷有多聪明,我只知道阿芷十分冲动!当年,阿芷能够因为一时冲动而跳莲池,今日,阿芷亦可以因为一时冲动而到羌尤去!我们身为阿芷的至亲与密友,明知道阿芷只是一时冲动,难道当真要对此不管不顾吗?”
“夫人何以见得姑姑随库里可汗到羌尤便是错的?”夏侯衍深沉而平静地说:“库里可汗是父王为姑姑千挑万选的夫婿人选……”
“那是十年前挑选出来的人选!”黛染再度激动地打断夏侯衍的话,激动地质问:“你知道十年可以改变多少人和事吗?十年前好的,说不定现在就坏了!”
“平心而论,夫人当真认为库里可汗配不上姑姑吗?”夏侯衍深沉而平静地问。
黛染竟无言以对。
库里可汗确实是出类拔萃的不凡男子,但喜欢一个人与否,从来都不是由对方是否出类拔萃决定的。
“反正我不管!若你现在不把羌尤的车马拦截下来,回到大乾王宫之后,我定会想尽各种办法,独自一人骑马到羌尤去找阿芷!”黛染故意将下巴昂得极高,高傲地直视夏侯衍,高傲地威胁夏侯衍道:“我自身倒不打紧,但你的孩儿不一定能够承受得住那般长途跋涉!”
“夫人这是在威胁本王吗?”夏侯衍冷冷地眯眼问。
“难道我威胁得还不够明显吗?”黛染冷笑着反问。
一阵刺骨的寒风,携着锥心的雪花,从夏侯衍与黛染对峙的四目之间掠过……突然,夏侯衍一手捏着黛染高昂的下巴,重重地咬了黛染的嘴唇一下……算是惩罚,也像是情不自禁……黛染本被冻得苍白的脸蛋突然胀红一片……回过神来之后,黛染撑着双手用力推开夏侯衍,夏侯衍却不作挣扎地任由黛染将其推开。
黛染愤怒地皱眉瞪着夏侯衍,直想用诸如:臭不要脸,卑鄙无耻,无耻下流……之类的话狠骂夏侯衍一顿。
夏侯衍却赶在黛染开口之前策马扬鞭,向着库里可汗的高头大马飞驰而去。猛然冲进嘴里的刺骨寒风,将黛染已到嘴边的怒骂之词冲回了黛染的肚子里。狂暴的风雪不断地袭击着黛染与夏侯衍,夏侯衍却始终一手把控着缰绳,一手掀着白狐披风一角,紧紧地包裹着黛染的身躯。
黛染告诉自己,给她温暖的是那厚重的白狐披风,而不是身披白狐披风的夏侯衍。
黛染告诉自己,给她安全的是那一双坚实的手臂与可靠的胸膛,却不因为那手臂与胸膛是夏侯衍的手臂与胸膛。
黛染告诉自己,心中那股徒然升腾的逆流暖流,并不因为夏侯衍在她的身后紧紧簇拥着她,而是因为她正在为夏侯芷感到担心忧虑!
如此而已。
仅此而已!
尚不等夏侯衍的汗血宝马将库里可汗的高头大马拦截下来,库里可汗便自动自觉地勒紧缰绳慢下马步……只因,库里可汗遥遥看见夏侯衍的汗血宝马正朝他驰骋而来。
纵使库里可汗不知道夏侯衍到底意欲何为。
纵使库里可汗不愿他与夏侯芷的婚事再度节外生枝。
但跟随其马后的毕竟是夏侯衍,夏侯衍毕竟是其君主。鉴于君臣之别,鉴于君臣之礼,库里可汗绝对不能对夏侯衍视而不见。
库里可汗的高头大马慢下来之后,夏侯衍与黛染一同骑坐的汗血宝马,终于在距离库里可汗的高头大马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