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地。
一道浓稠的鲜血从恩刚大夫的嘴角划下,随着一声巨响,恩刚大夫倒在了喜宴大殿光洁的青玉地板之上。恩刚大夫才刚倒下,尔禺大夫,耳替大夫,铜梁大夫也相继咬舌自尽。道道浓稠的鲜血从他们的嘴角划下,在青玉地板上汇聚成流……恩刚大夫,尔禺大夫,耳替大夫,铜梁大夫的死相是如此的惊悚骇人,一众曼罗门贵族却一点也不为此感到恐怖,更不为此感到害怕。
不管不顾青玉地板上那几具惨烈的尸体,围观的曼罗门贵族自顾自地交头接耳道:“虽则这几名大夫只是索罗门,但是这几名大夫确实是鸢萝太后的心腹大夫。作为鸢萝太后的心腹大夫,若不是事实确实如此,他们是绝对不会诬陷鸢萝太后的亲外甥女的!”
其中一名曼罗门贵族说:“这几名大夫居然愿意以死明志,可见他们所说并不假!看来,黛染皇后真是狠心地杀害了商樱肚子里的孩儿!”
另外一名曼罗门贵族说:“若当时商樱肚子里所怀的真是男孩,那黛染皇后便是杀害了离渊皇上的长子!杀害皇上的长子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在众说纷纭之中,闫怀态度嚣张地高昂着脑袋,对高台上的鸢萝太后说:“既然黛染毒杀长子已是不争的事实!那么就请鸢萝太后立即下旨将黛染处决,然后择日立商樱与初樱为后吧!”
黛染猛然看向离渊,然后再猛然看向鸢萝太后。
谁料,无论是离渊还是鸢萝太后,都不愿意直视黛染的求救目光……黛染惊恐地颤抖着双手,她真不知道她背下的这个锅是个杀头的锅!不行!她不想死!一直沉默的黛染终于不敢再沉默,她强装镇定地对高台下的闫怀说:“你这般煞费苦心,不过是想要皇后的宝座……”
“我呸!”不给黛染继续说话的机会,闫怀反应极大地痛骂黛染:“你以为我们都像你一样,为了皇后的宝座不折手段吗!?你别以为你是鸢萝太后唯一的亲外甥女,鸢萝太后就会包庇你一辈子!现在证据确凿,你必死无疑!鸢萝太后,你为何还迟迟不对黛染下杀令?!难道你当真还要包庇黛染吗!?”
旁观的曼罗门贵族也纷纷议论着,纷纷埋怨着说鸢萝太后包庇黛染。
众口铄金。
为了不牵连自身,鸢萝太后唯能忍痛开口:“来人,将黛染……”
“求母后开恩啊!!”离落,离恋,离梵,凌霄,婳蓉,施蓉匆忙跪在高台之前,声泪俱下地哭求道:“黛染是绝对不会做出那般狠毒之事的!求母后明察,求母后明察啊!”或许,他们并不是真心认为黛染是无辜的。但是,无论黛染是否无辜,他们都无条件地支持黛染!
鸢萝太后不舍地轻叹了口气……黛染毕竟是秋萝唯一的女儿,再加上一众儿子儿媳声泪俱下的求情……鸢萝太后多少为此感到于心不忍。
闫怀,商樱,佩可,闫臣,闫鸥以及一众与闫怀亲近的曼罗门贵族,亦在此时咄咄逼人地下跪,大声请求道:“黛染毒杀长子已是不争的事实,我等跪求鸢萝太后赐黛染一死!”
围观的曼罗门贵族居然也一同跪下,闫怀在心中冷笑一声……这群事不关己的曼罗门贵族居然也愿意与他一同下跪,这回黛染必死无疑!就当闫怀自以为是地沾沾自喜之际,只听见有人在大喊——
“萨释上师驾到!”
本来热闹喧哗如菜市场的喜宴大殿瞬间变得安静无比,原来,这些围观的曼罗门贵族之所以下跪,不是为了配合闫怀,而是为了萨释上师的驾临。
所有人都朝着喜宴大殿的门口方向顶礼膜拜,就连高台上的鸢萝太后与离渊皇上也不例外……黛染惊愕地转头,错愕地看着缓缓走进喜宴大殿的轲倪。
数月未见,轲倪仍穿着回忆里那身沉重的黑紫袈裟,他那头乌黑浓密的青丝在行走的微风中徐徐撩动,他那张俊朗如仙的脸庞上清冷地没有任何的表情,他身上飘逸的檀香香气冲破馥郁的紫曼罗香味直击黛染……
轲倪为何来了?
黛染满腹疑惑地看着越走越近的轲倪,黛染看见轲倪平静的眼眸始终没有多看她一眼。
面对轲倪的视而不见,黛染的心隐隐作痛。于隐隐作痛中,黛染学着众人的样子,低垂着脑袋,不再直视轲倪……因为黛染知道,直视萨释上师是大不敬,而如今的萨释上师已经不会再包容她的大不敬。
踩着众人的膜拜,轲倪波澜不惊地走上高台,波澜不惊地步上高台上的高台。
转身,用力一拂沉重的黑紫袈裟长袖,轲倪翩然落座至高无上的曼罗宝座。轲倪在曼罗宝座上冷然俯视如蝼蚁般跪满一殿的众人。
众人绝不敢轻易抬头仰望萨释上师,因而,众人只能听到轲倪低沉肃穆的声音在问:“何事这般热闹?”一如轲倪所料,喜宴大殿上死寂一片,无人敢轻率回答萨释上师的话。轲倪转而看向深埋着脑袋的离渊,“离渊,告诉本上师,何事这般热闹?”
离渊谨慎地回答道:“回禀萨释上师,初樱刚刚为我生下了长子……”离渊哆嗦着,颤抖着声音将刚才喜宴大殿上所发生的各种争论议论,一五一十地禀告轲倪。
听着离渊不带半点自责的诬陷,黛染激动地抬头怒瞪离渊。
黛染能够勉强接受别人的误解,但是黛染绝对不愿意让轲倪误会她是心肠歹毒之人!因而,黛染想向轲倪解释,却见轲倪正用眼角的余光轻扫过仍躺在青玉地板上的几具尸体……轲倪扫视那几具尸体的眼神太淡漠,仿佛躺在青玉地板之上的不是几具人的尸体,而是几片凋零的残叶……黛染为轲倪眼神里的淡漠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心悸过后,黛染再度开口欲向轲倪解释,却听见轲倪淡然地问离渊:“你信吗?”
离渊错愕地抬头,似是听不懂轲倪的问话。
轲倪再度冷静地问:“黛染皇后是你的妻你的后,她秉性如何,你自然最为清楚。你相信,黛染皇后会对你的长子狠下杀手吗?”
一时之间,离渊的表情复杂万分。
如果在离渊面前的不是萨释国最最尊贵的萨释上师,如果问离渊这个问题的不是萨释国最最尊贵的萨释上师,离渊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点头,以求尽快将杀害长子的罪名撇清……但是,如今在离渊面前问话的是萨释国最最尊贵的萨释上师!深知事实真相的离渊不敢亵渎萨释上师,深知事实真相的离渊更不敢在神圣的萨释上师面前湮灭良心地说“相信”……于是,离渊只能低垂着脑袋,支支吾吾地小声回答道:“我……我不相信黛染会做出那般狠毒的事情。”
轲倪平静地问:“既然如此,还讨论什么?”
听着轲倪平静的话语,众人皆错愕地抬起了头……但是只稍一瞬,众人便又再度恭敬地深垂下脑袋。
离渊不安地说:“虽则我不相信黛染会做出那般狠毒的事情,但是……但是如今证据确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