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清……皇嫂……她……”司马越急急问道。
但这焦急仓皇之色落入司马煜眼底,只让他觉得可笑。他目眦欲裂,咬牙答道:“父皇下令今日午时处死,现在夜已深,你莫不如去晏家看看,兴许还能赶得及上柱香!”
司马越踉跄了几步,扶住马背堪堪站稳,他满脸不可置信,旋即眸中涌上汹涌的痛色,脸色煞白,哀叫一声:“你在骗我!”
“你为何不去问问你的好妹妹?用心何其歹毒,引丘蓁蓁到静心庵,用清歌之物杀了人,故意留下证据,让丘相来抓人。琬儿此番回来,对清歌怨怼之心、愤恨之意,你恐怕并非没有察觉。你既已知我所言非虚,还需要问吗?”
司马越愣愣地站在寒风之中,似乎忽然之间忘记了来此的目的,风云流动,火光滔天,映得他脸上忽明忽暗,他眼圈泛红,深吸了一口气,声线发紧,喃喃道:“也好,也好,哈哈哈哈。既如此,我便没有后顾之忧,若她看到我今日如此,恐怕……哈哈哈哈,好!”
他眸中忽然光芒大盛,铿地一声拔剑出鞘,迎上司马煜的长剑:“你我暗箭往来已久,今日便可真刀真枪地干上一架!我司马越立誓,死生在天,死而无憾,若今日死于司马煜之手,亲友旧部一概不得寻仇!”
司马煜未料他会出剑,淡淡问道:“你定要如此?”
“定要如此。”司马越字字清晰答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杀!”
喊杀声震天,远方传来滚滚雷声,大雨倾盆而下,踏着尸山血海,两军交战,奋力厮杀。叛军皆是新兵和旧部,知道这条路开弓没有回头箭,若不拿下皇宫便死无葬身之地,故而愈战愈勇不知疲乏,相较之下,五千的禁军不过是象征性的反抗一下罢了,根本无力回天。
司马煜见着颓势已显,胜败已分,手上的剑愈急,招招致命,擒贼先擒王,若能拿下司马越,尚有一线生机。司马越未料司马煜的身手竟如此不凡,龙腾虎跃,剑气纵横,以往不怎么见他练剑,领兵之事也从不争取,都以为这太子殿下不过是一个花瓶摆设罢了,之前的六里镇一役他也只当是司马煜侥幸,又恰好有清歌里应外合,这才险胜。今日一见,却觉棘手起来。司马越愈打愈颓,腿脚也不如司马煜灵活,渐渐力不从心。司马煜划出一剑劈向司马越的面门,冷声问道:“速速下令撤兵,我便收手!”
司马越用剑抵住这一下:“宁愿战死,也不被愿被俘,要杀便杀,何来废话?!”司马煜冷哼一声,跃起身形,又过了百八十招。此时禁军已十不存一,司马越勾起嘴角:“收手的恐怕是你!”
司马煜忽觉北方雷声急促,震得脚下铿然作响,淡淡一笑道:“未必!”
忽的城门洞开,一骑身着银甲的铁骑长驱直入,两万之众瞬间成合围之势,将司马越的精兵围个水泄不通。
司马越大骇,惊讶道:“康国人?!”他狠狠啐了一口,挥剑便刺:“卖国求荣!康国人怎会帮你们?许了什么好处?”
“没有好处,帮完就走。”司马煜不屑道,“本王自不会做同白玄武一样的勾当,这是乌维欠下的。”
早在清歌还在静心庵之时,她便托卞九思给司马煜带了一封信,信封之中实际有两张纸,一张给司马煜,一张却是给乌维。她嘱咐司马煜若在必要时,可取她妆奁中的狼牙,和她的信笺去康国借兵,康国人重信义,既许清歌一个愿望定会达成。但清歌并未让卞九思知道,因为康国对卞九思而言是杀父杀母的仇敌,向仇敌借兵,定会惹得九思不快。
司马越的三万精兵已打过一场,如今又与康国的虎狼之师相抗,根本打不出优势。眼看战败在即,翻盘实难避免,司马越却咬着牙,不愿服输,多年卧薪尝胆只在此一举,岂能轻易言败?于是手上出剑越发凌厉,每一剑都用了全力,司马煜见招拆招,不疾不徐,趁着司马越急躁之时,更是横出一剑朝他胸口刺去。司马越提剑格挡,笑道:“这就是皇兄的全力?那我恐怕……对不住了!”说着倏然从袖中转出一只短刀信手朝司马煜的胸口捅去。
司马煜未料他还有这么一手,立刻向后退了一步,同时右手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想在对方捅到自己之前先抵到对方的心肺之上,可司马越右手执剑仍用力相抗,想避短刀却已是不及,堪堪要中刀之时,忽然听得清歌于乱军之中喊了一声:“司马煜!”
司马越也听到了,手上倏地一滞,可仅仅这短暂的失力,司马煜控制不及,力道未来得及减弱便一剑刺进了司马越的肺里。
司马煜愣怔片刻,立刻抽出带血的剑尖,将口吐鲜血站立不稳的司马越稳稳接住。司马越笑了一下,又吐出一大口血,用气音艰难问道:“我听到……听到她的声音了……”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