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张口想要否认的时候又略略停了一下,才回了句,“是,路队。”
“你小子,还认我这个路队?”那头的人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打趣以及一板一眼。
江野没吱声,那头的路队就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也是,老周去世了以后,你就不怎么回队里了,现在更别说上次出了那么个事后还继续干了。”
江野冷不丁的打断了路队的话,“不想干不是因为周叔的原因。”
路铭有些惊讶,“那因为什么?安杉?”
你看,所有人都会把话题朝一些并不明朗的方面上提,江野吸了口气,冷静的回道:“不是,和她没关系。”
对于安杉这个问题上,江野并不想解释,就算说了别人也不会信,所以江野压根懒得说。
路铭明了般的咂咂嘴,那头似乎在漱口,咕噜咕噜两声吐了水以后问道:“那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了?”
周警官临死前告诉过路铭,让他一定要帮衬着江野一点,当初领他进门是周警官最后悔的事,他觉得江野不该干这行。
这一行太险,前路未知,他自己都不确定,还拉一个小年轻一起垫底,自己找死不说,还得领着别人一起死。
江野点着了烟,猛的吸了一口才缓缓道来,“那次火车站张光是不是死了?”
路铭眯起了眼睛,他的皱纹就全部攒到了一起,“是。”
语气全是斩钉截铁。
江野不着急回答,他慢吞吞吸烟的时候很像一个老干部,睿智,不慌不忙。
“可是我今天看到他了。”
明显那头的人震惊了,路铭牙齿在互相碰撞,不是害怕,而是震惊,下了死亡证明的人怎么可能会活,天方夜谭?
江野笑了一下,捻灭了烟,“您不信?今天他差点认出我,靠我背影,不过我脸上的假伤都没了,他迟疑了。”
路铭还是没说话,似乎在强力的迫使自己镇定。
江野听到了那头呛水的声音,路铭应该是想不通。
很快的,咳嗽的余音也停了,路铭才缓缓的问道:“你要查哪边?医院还是队里——”
“路队,您先帮我个忙。”
“你说,我都答应老周了,能帮的我都帮。”路铭眼下说信也不全信,不信可是也没有不信江野的理由,他一边把这些话放心里,一边下定了一定要好好查一下的心。
江野点头,“路队,我知道您确定这些信息也要时间。”
他顿了一下,缓缓张口,“您先帮周岭南这个人过去所有的信息全部毁掉,从今以后没有周岭南了,周岭南就在半年前死了。”
那头的路铭点头,回了句,“好。”
“还有就是——帮我查一下,安杉——”
电话那头足足寂静了有一分多钟,江野才听到一声,“好——”
没人愿意质疑自己的同伴,这是本能,江野明白。
就像他当初,从来没有往那方面想过。
可是自从周叔死后,江野明白,你自以为是的感情不过是对方的垫脚石,在钱权面前,方知自己的感情不过虚无。
生活逼着他,一步一步的揭开现实,哪怕面纱后面是一副发臭的皮囊。
因为太年轻,尚不知回忆总是会抹去坏的,夸大好的,也正是由于这种玄妙,才得以承担过去的重负。
一周以后路铭打电话给江野的时候江野正在考前测试。
他回拨过去,那头路铭的声音很大,“岭——啊,江野,你那个怎么老打你电话打不通?”
江野回道:“我在学校,学校里总是屏蔽讯号。”
他说这话时有些无奈,路铭疑惑:“你怎么跑学校了?当老师了?”
江野声音闷闷的,更加无奈:“没,当学生。”
“我里个娘!里说啥!”
江野:“……”
等到路铭真的接受了这个信息时才想到正题,“对了,我跟你说,你以前在他们那边时都是之前画过特效妆的对吧?”
江野嗯了一声,“眉骨那边有一块大一点的疤,右脸颊上有做出来的胎记。”
路铭嗯了一声,“那我就不担心了,这两天打不通电话就怕那帮人找到你,虽说是变了样子,但也架不住他们会找。”
江野回了几句,路铭话锋一转,“你让我查安杉那边——”
江野:“是什么都没查到吗?”
路铭有些歉疚一般的嗯了一声,查不到蛛丝马迹算不上好坏,江野不是那种公报私仇的人,他也绝不会平白无故的去怀疑谁。
查不到吧,心里稍微安心了些,可随之而来的疑惑又遮不住了。
路铭停了会儿问道:“江野,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该不会是那次火车站发生的那件事,你——”
江野站在窗边,楼下的祁月不断的朝他这边看,江野看着心烦,索性转过身子,倚着栏杆,背对着底下的人,“说不上来,解释的话有点难,路队,您就先帮我盯着,后面我再告诉您,现在是为了避嫌,免得我说了什么,您对她有偏见。”
路铭点头,“成,你小子办事向来让人省心。”
江野打完电话的时候,祁月刚好上了楼,她手搭在栏杆沿上,看着这边的江野,“刚才和你打招呼,你没理我。”
江野抿唇,手机揣进了兜里,一条腿斜撑着栏杆,另一条腿壁纸修长的立着,“嗯。”
祁月咬着下唇,尴尬的笑了一下,“江野同学,是不是我们只能只敌人?”
江野环胸,整个人都靠在栏杆上,语气清冷,“没有。”
祁月吸了口气,点头,“行吧,那我们就讨论讨论别的,我刚刚看到你打电话了,应该还没有查刚刚测试的答案吧,选择题第一道——”
“祁月,我对学习没兴趣,错了我不在乎,对了我更不在乎,所以你没必要告诉我答案是什么。”
江野转身就要走,他不太想和祁月有过多交流,免得祁月每次都把所有事情怪罪到祁连笙身上。
“江野,难道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江野忽然觉得有些烦,夏天本就让他烦,现在祁月更让他烦,江野停住步子,回看身后的祁月,忽然勾唇笑了一下,语气凉薄,一张一合,一个字就从他口中吐出,让祁月整个人如坠冰窖。
“是。”
江野想,如果对方不是女孩子他或许还要添上一句,“很讨厌。”
不过要是男孩子,也大概不会有这种事发生,除非对方是弯的。
祁月看着江野就那么走远,狠狠的一脚跺在地上,眸子里的情绪变得越发复杂。
“祁连笙,你真的别给我抓到任何机会,不然我就整死你!”
可是偏这么说,机会就像瞅准了时机来的。
祁月准备往班里走的时候,还没进班,就看到教导主任身边站着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
纪,纪寻!
祁月似乎不敢相信,她站在两人身侧的那一头,就那么时不时的变换表情,从难以置信,到震惊,再偏头想要看的更仔细一些的时候,纪寻已经和教导主任笑着转过了身子,朝办公室那头走去。
他回来做什么?
祁月第一反应就是祁连笙,她的面色一瞬变得极其不好,毕竟当初祁连笙和纪寻在一起的时候,纪寻没少给她家出难题。
多半都是因为祁连笙,纪寻只手遮天,想要整一整他们根本不是难事,况且纪寻向来就是一个霸道的人,他从不管别人接受不接受。
可是——
祁月的眸子转了转,如果是为了祁连笙回来的话,那让江野和他——
也不是不可。
祁月似乎想出了什么办法,眼睛了是狡猾的光。
苏媛打了通电话给了祁连笙。
“小笙。”苏媛在电话那头轻轻的喊了一声祁连笙,这一次不再是疲惫,而是浓浓的鼻音。
“媛,媛媛,你怎么了?你别哭,你不要哭,发生什么了?”正在茶水间冲咖啡的祁连笙一把将电话夹到了肩膀,关掉了水。
苏媛似乎在大口大口的喘气,“小笙,你知道吗,我知道——我知道为什么洛华倒了,也知道我爸我妈为什么出事了——我——我怎么办啊,我怎么办啊,我,我怎么办啊——”
苏媛来回重复就只有这么一句,可是电话那头是撕心裂肺的哭喊,苏媛什么话也没有,却撕碎了祁连笙的心,祁连笙的杯子拿起电话,手里的杯子滚烫,就那么掉到了脚上,可是这种外力的疼痛和苏媛的撕心裂肺的哭喊来说,祁连笙竟然感觉不到疼。
她被苏媛哭的自己也一下没忍住,她稳住心神,“媛,你千万不要乱想,我现在就来找你,我去订票。”
“小笙,我怎么办——我爸没了,我妈没了,我家也没了——”
当初所有的坚强和支撑都是因为真相还没出来,所以苏媛一次一次的告诉自己,我不能死,我不能出事,可是现在所有的真相赤裸裸的摆在她的面前时,苏媛几近昏过去。
这一刻,她才清晰的发现,自己没家了。
天下之大,再无爸妈,她没资格再朝着任何人撒娇,也没能力去说我爸是个多么帅的老男人。
苏媛跪在地上,看着自己辛苦这么久搜寻来的所有信息。
加工厂到底从什么时候就开始亏空,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制作化妆产品的?什么时候有的铅!
为什么苏父从来没说过?
苏媛紧紧的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她的眸子里从混沌逐渐变得清明,王氏企业,王氏企业!王氏企业!
所以他们一直拿着加工厂的亏损来逼迫洛华替他们做替罪羔羊,制作三无化妆品,到第一个人出事,再到第二个人出事,然后有要吞并洛华的心思是吗?
这一切看似无意,说得好听,就用帮忙加工抵消前面的亏损来。
好一个王氏企业,计中计。
祁连笙连夜赶到的巴黎,她到的时候是凌晨,夜晚还是有些寒意,祁连笙只能用力裹紧了身上的披风。
苏媛接到电话的时候,祁连笙已经到了。
祁连笙敲响了门,苏媛看起来尤为狼狈,她的眼睛红肿,声音嘶哑,“你来了。”
没有兴奋,没有激动,她只能扯着嘴角回以最惨淡的笑意。
要是平日,苏媛大概会难以置信,两个人最有可能的反应就是抱起来尖叫,然后直到招来警察。
可是现在不会,以后也许也不会。
祁连笙到嘴边的话就全都没了,在门边揉了揉苏媛的头,像一个年长的长辈。
祁连笙其实早一点就到了机场,可是几次打苏媛电话都没打通,因为她不知道苏媛住哪儿,最后一下打通的时候,已经是夜间凌晨了。
她看着满屋狼藉,伸手想要拉开灯的时候,苏媛轻轻的一句,“小笙,我想睡觉,你陪我一会儿,不要开灯。”
“好。”祁连笙借着月色,尽量避免踩到地上的东西,可到底还是无处下脚。
她脱下鞋子,坐到沙发上,苏媛抱着祁连笙的腿,枕在她的腿上。
“小笙,我怕——我不是怕我爸妈来找我,我怕他们不来找我。”
“小笙,这几天我总是睡不着,他们之前亏损那么多,公司欠了那么多债他们一次都没说,一直说要移居来巴黎,说要把国内的厂子卖了,说想以后都陪陪我,之前亏欠我的太多,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实情。”
祁连笙感觉到了腿上的湿热,她伸手擦去苏媛脸颊上的热泪,鼻尖上的泪珠,心里酸的慌。
苏媛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就亏损了,后来说是厂子里出事了,他们怕我也跟着遭罪,就那么直接一个一口的喝药自杀了,结果估计我爸觉得自己没死透,还给自己割腕了——哈哈哈,你说——你说,怎么能——”
苏媛从开始的笑变成嚎啕大哭,她使劲的嘶喊,嗓子变得喑哑,她还是在哭,紧紧的攥着祁连笙的手,“小笙,我一闭眼就是我爸妈,我觉得我怎么可能会失去他们,我觉得这就像一场梦,睡醒了,明天就是他们陪着我——”
苏媛中间说了很多,乱七八糟,最后就那么说着说着睡着了,眼泪流了祁连笙一腿,祁连笙坐在沙发上,隔着黑夜,终于没忍住的一下一下抹眼泪。
她伸手摸了下苏媛的眉心,她的眉心紧紧的皱着。
祁连笙的脑子里是苏媛最后的念叨,王氏企业,化妆品,她就想到了她姑妈那一家,她的表哥卖着三无化妆品,想来也是害人。
但是苏父一直以来公司都经营的好好的,他有经验,有能力,苏父不是那种涉世未深的青年商人,怎么就突然亏损了?
祁连笙正想的走神时,手机突然铃声大作。
祁连笙吓了一跳,才想起来,这会儿临城是早上七点。
是janky,祁连笙咬着牙,尽量放轻动作,小心翼翼的拨开了苏媛的头,朝着卫生间走去。
janky的电话就已经断了,祁连笙趁着空档调小了音量,还没来得及按到最小的时候,许硕的电话映入了祁连笙的眼帘。
她接通了电话,面无表情:“喂——”
许硕:“祁连笙,你在倚仗什么?”
许硕的声音没有电话铃声那么聒噪,甚至带有异样的安静,可是祁连笙觉得憋的慌,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想了一会儿,语言苍白,只是回道:“我没倚仗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可倚仗的。”
许硕就笑了,许硕站在楼层的天台上,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拿着电话,典型的商人形象,“没有倚仗什么?那你为什么肆无忌惮的翘班?是去见江野?”
祁连笙忽然就觉得这通电话来的丝毫没有意义,甚至浪费了她的时间,她忍着不耐回道:“没有。”
可是许硕根本就不信,他嗤笑一声,“没有?那你之前的三番五次翘班呢?不是去见他?祁连笙,你要是嫌我恶心你就直说,别每次跟我把你怎么了似的,老子是喜欢你,不是特么变态!”
许硕在这一刻将过去所有的隐忍全数撕开,他觉得自己已经够恶心了,不能再这么恶心下去。
祁连笙忽然觉得有些无奈,她在拿远电话的空档听到了苏媛的哭声,没等许硕继续说下去,祁连笙就挂断了电话,赶忙冲了出去。
苏媛睡的很不安稳,她的哭声断断续续,在这个夜晚说不清是骇人还是悲凉。
祁连笙将她抱进自己怀里,不断拍着苏媛的后背,轻声唱着吴侬软语的摇篮曲,声音细腻。
苏媛渐渐的没有了哭声,眉头却重新皱了起来。
祁连笙没去抚平她的眉心,该抚平的是心。
苏媛一觉睡醒的时候就看到祁连笙整个人面色很不对劲,甚至过分苍白,她扑腾坐起,伸手连忙扶住祁连笙,祁连笙的额上已经是斗大的汗珠了。
“小笙,你怎么了?”
祁连笙摇摇头,她肚子剧烈的疼痛,像是五脏六腑都聚到了一起的抽筋儿。
她连张口说话都没力气。
苏媛伸手要扶祁连笙的时候,祁连笙摆了摆手,艰难的挤出两个字,“让我先缓会儿。”
苏媛只能点头,不放心的问道:“要不我打电话,我们去医院吧?”
祁连笙摆手,“没事,你别让我说话,我这会儿阵痛。”
大概一个小时后,祁连笙终于知道为什么了,来例假了。
她很少例假的时候会疼,而且日期也不对,一个月两次,这让祁连笙多少有些烦心。
许硕下午的时候又来了通信息,祁连笙算了下时间,那会儿许硕大概是半夜发的,看来许硕这次是真的对祁连笙的忍耐度为零了。
但是祁连笙觉得她没办法去和许硕解释,也不想解释,许硕的这种做法并没什么错,算是念在旧情上,给了祁连笙最后一次机会。
祁连笙想,如果她是许硕,或许早就把自己炒了。
苏媛给祁连笙熬了姜水,祁连笙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靠在门上,看着苏媛削瘦的背影,轻声说道:“本来是要来照顾你的,现在反倒你照顾我了。”
苏媛转头给了祁连笙一个并不算好的微笑,她在尽力的告诉祁连笙,我很坚强。
苏媛说:“没关系,昨晚你照顾我了。”
祁连笙面色就变了,她走过去抓住苏媛手:“媛,我们能不能不要把所有的互相帮助都当做还债一样,我照顾你因为我们是朋友,是闺蜜,是穿一条裤子的。”
苏媛的眼睛就又红了,祁连笙觉得自己说重了,苏媛扑进祁连笙怀里,“小笙,我不知道怎么对你了,现在,我不知道怎么办,你知道吗,我——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了,我觉得我现在失去了整个世界,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做——”
祁连笙的手僵在原处,她抬手抱住苏媛,“媛,我有爸妈又怎样,形同孤儿,可是你不一样,你有苏阿姨,苏叔叔,他们至少还留给了你温暖和这个世界抗衡的勇气,人总会有一天离开这个世界,只是时间问题,你提前接受,没有苏叔叔,没有苏阿姨,我就是你的家人。”
祁连笙一下一下的拍着苏媛的后背,她的小腹处就和自己的动作步伐一致了,突突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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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茜:宋臻,你属狗的吗!竟然咬……
宋臻:不,我比你家泰迪专情,只对你有感觉。
季茜:……
男人看着怀里脸一点点熟透的女人,邪魅地笑了。他怀里的这只,还真是像极了又萌又软的二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