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是知道的,最后一次入宫,便是万劫不复吧!
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初秋的月夜笼在夏日的余热中水雾朦胧,窗外还依旧葱郁的浓树投下一大片树影,闷得我的心里郁郁沉沉。
方才的话题不可逆转地走向了无法言说的悲秋伤怀,我还想将这氛围再挽救几分,急急地转了话题,“哥,慕千和怎么会有德王金令呢?”
在我的设想中,德王一定是爱慕慕千和的,慕千和一定是爱慕庆王的,三人之间必有一段三角关系的爱恨情仇,然而我从没有想过德王将那分量如此沉重的金令交与慕千和,仅是两个孩童儿时的意气之举。
我满是怀疑地看着姚熠,当他说道慕千和将慕家祖传的玉佩交给德王时,眼中有一丝微不可查的颤动,我忍不住开口打断他,“哥,你是不是喜欢慕千和?嫉妒德王?”
姚熠一怔,笑着看我,“怎么可能?”
我很庆幸,看此时姚熠哭笑不得的神情,虽然这氛围还是有些凝重,却隐隐有了转色。
“悠悠,你不懂慕千和的执着,她与皇家之间横着的可是一个杀父之仇啊!那么她与皇子之间还有什么可能呢?别的女子兴许趋于天家威严随波逐流,但是一个自小在山野间随心随性长大的丫头,怎么能忍受自己的命运被别人摆布。那个交换便是一个错误的开始,既然是错误,本就不该开始!哪怕心里再欢喜,她也断不会放弃自己做出的决定。除非,德王不再是德王,慕千和不再是慕千和!”姚熠神色不明地盯着窗外。
我忽然想起姚熠那日喃喃的话语,十年不见!可曾后悔?
这样一个性情刚烈的女子,一个有主见有原则的女子,怎么会为了庆王而心灰意冷!只怕是她挑拨的父子反叛,先皇身死,眼见大仇得报却无路可退,而以她的性情又不愿意对着仇人之子摇尾乞怜,才会毅然决绝地跳入洛水吧!
至于德王,不过是儿时的一段美好,湮灭在了浩浩仇恨浸染的十年岁月中。
姚熠转过头来看我,“悠悠,你当真对那日的那个男子毫无想法吗?”
我想起方才他的哭笑不得,遂也哭笑不得地回复他:“我似那般饥渴吗?”
姚熠端起茶杯轻抿,一句话化在了汤色金亮的茶水中,“德王,回京了!”
我一愣后悲喜交加,喜的是我终于可以出门了,悲的是我对琴棋书画毫无天赋,有负姚夫人重托还好说,就怕到时当场出丑。
姚熠搁下手中茶杯站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出去,末了似知道我担忧哪般,留下一句不痛不痒的话,“临时抱抱佛脚吧!不能太丢人!”
我抓起手边一只茶杯扔了出去,人影一晃,茶杯脆生生地落在空落落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