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姚府的大少爷第一次见面说话就如此不客气,委实让我的好脸色维持的有些困难!
又听他说道:“说来,你应该叫我哥哥吧?快,叫来听听?”
我翻了翻白眼,这就如同逗狗逗猫一般,来,旺财给爷叫一个!来,猫猫给爷递个爪子!
然而,眼前是我日后寄人篱下要仰仗的人之一,轻易得罪不得!于是,我无比乖巧地甜甜叫了一声:“哥哥!”
姚熠答应的那叫一个欢快!仿佛我差了他几十年几万年的哥哥似的!末了还嘱咐我,以后要多叫,他会罩着我的!
我心想,这真是一个怪人,也许他和姚夫人一样,太孤独了吧!姚夫人差一个女儿,他差了一个妹妹。
“对了,这院子你住的可还喜欢?”姚熠难得心情舒畅地关切道。
我怔怔地回答:“挺好挺好!”
却见姚熠眉毛一抬,右手支在桌子上托着下巴,“你确定?就这般陈设可不似一个姑娘家的闺房!”
我恍然大悟,讪讪地笑道:“莫不是占了大哥的院子?我就说嘛!这房间里雅致的很,却少了点女儿气呢!”
“不是,这是慕千和的房间!”姚熠忽然坐直身子,认真地看着我。
我一时愣住,这是慕千和的房间?
一个怎样的女子,会在床头用盒子小心的装着那样字句的金令?
一个怎样的女子,能在书桌上随手放本《孙子兵法》?
一个怎样的女子,会将闺房装扮成那个样子?
姚熠复又看我一眼,忽然说:“其实,这么一看,你跟慕千和一点都不像!”
废话!我能是她?
心里忽然漏跳了一拍,可笑!慕千和已经死了!我只是失去了记忆!
“对了,你见过那枚金令了吧?”姚熠又恢复右手支着桌子托着下巴的姿势。
我一头冷汗直冒,是说有还是没有?
还不待我回答,姚熠又说道:“那枚金令你收好,那可是能随便在哪家银号都可以提出十万黄金的!”
我一惊,手中被攥了许久的空茶杯差点被扔出去,却接着听姚熠继续炮轰着我的神经:“还可以号令德王的四个隐卫!”
德王?德王赵璋华?
圭璋特达,风华浊世!
那是德王赵璋华的金令!
慕千和手中居然有德王的令牌!还是这么有份量的令牌!这说明什么呢?
首先,慕千和与庆王有婚约,庆王与德王关系如何暂且不说,但相传德王无心皇位,皇上与庆王是政敌,皇上登基时是德王率先承认的!所以,德王绝不可能是因为庆王的关系将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了慕千和,难道!德王喜欢慕千和?而慕千和不爱他,德王因爱生恨站在了自己的胞兄这一边?
我抑制不住内心狂喜,感觉自己已然接近,不,确定了真相!满脸涨的恨不能即刻找个人一吐为快!然而,面对姚熠,我要淡定!淡定!
所以我忍得格外辛苦地继续等待姚熠的下文,说吧!这令牌还可以干啥?都说出来吧!我心里准备好了!
谁知姚熠却起身,抬头看着朗朗晴空,许久,低头说了句不相关的话,“十年不见!可曾后悔?”
说完留下怔怔发愣、不明所以的我,动作利索地翻墙出去!
实在不懂,这种不走寻常路的嗜好是怎么培养起来的。
我思索着他的那些话,反而平静下来,既然东西放在慕千和的床头,便定是她的东西,姚熠既不是慕千和,我便不能将他送我东西的话做数,摇摇头,一笑了之。
接下来数日,我过得甚是清闲,姚夫人不许我出门,说是身子还需将养些时日,艾香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只小兔子,雪白雪白的一团,我抱在怀里甚是喜欢,快晌午时,我捉摸着让这兔子啃了两天的青菜是不是应该给它改善下伙食,于是自己抱了兔子,寻思着去厨房那边找根胡萝卜什么的。
寻常我是不独自一人出院子的,丞相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那许多的院子门外看上去基本没差别,要从中寻个要去的地方也着实不易。
我走了许久,也不知道绕到了什么地方,往前走也不是往回返也不是,正犹豫着,手中的兔子忽然跳下去往前蹦跶,我想着既然我也寻不着路,不如就跟着这兔子,说不定它比我认路!
跟着追了一会儿,来到了一堵墙边,正感慨我果然高估了一只兔子的认路能力,却发现它从墙根下一个小洞里钻了出去!忽然明白这只兔子是从哪里来的了,如今便是回哪里去了!
诚然我不能用一个人认路的标准去要求一只兔子,毕竟它还是识得自己的路的,我不无遗憾地感叹它如此顺利地离去,倒是本来要为它找吃食的我回不去了。
正打算找根树杈扔一扔,听天由命也不失为一个做出选择的好办法!
忽听见对面房子转过去的小道上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树杈扔起掉下来,正好指向那个方向!
考虑到不知将面对什么样的场面,我等了会儿方才往那边挪步,挪了一会儿,看见地上有块不大不小的石头,随手便捡了起了,我做好了心理准备,一旦过去瞅见半分不好的景象便砸上去!
我走到距离转角两米处紧走两步贴住墙根,好不容易挪到尽头,一转身,手中的石头高举在半空中正处在砸与不砸之间。
视线所及,姚丞相正歪跪在搓衣板上,四目相对,两方都震惊不已!
我正好奇姚丞相这练得哪门功,就看见姚夫人从另一转角处拐了进来,看见我也是震惊不已!
我们都震惊了小片刻,纷纷回过神来,各自脸色颇为不自然的变了又变,视线上下左右转了转。我忽然惊觉,撞了夫妻闺房逗趣之乐了!
看着两身光整,一个人前庄严一个人前贤淑,想不到,你们夫妻俩背地里居然好这口,这么刺激!
姚丞相几乎是跳起来的,一边还装模作样地拍拍衣服说:“嗯,这搓衣板不错,挺硬的,嗯,用个三五年足够了!”
姚夫人则尴尬地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悠悠啊,大中午的还来院子里逛啊!应该挺热的吧!为娘叫人给你准备碗冰盏子,你且回去歇歇?”
我恍然回神,这是个讨价还价、得寸进尺的大好机会呀!
我立即体力不支的扔了手中石头,一手扶额一手扇着风,装模作样道:“哎呀,这天气确实热啊,热得头好晕啊,我得找人扶一把!”
姚夫人紧走两步扶住我,“悠悠啊,你别叫了下人了,大中午的都在伙房吃饭呢!娘扶着你啊!”
“谢谢娘,还是娘疼女儿,”我轻飘飘的吐出一句话,看姚夫人松了口气吐出了下一句话,“女儿听说那百岳楼的凉茶甚是解暑,不知道女儿能否出去尝一尝呢?”
姚夫人不做声,姚丞相的嘴角抽一抽,“悠悠喜欢让下人买回来就可以了嘛!何必自己跑一趟呢!”
姚夫人一听赶紧点头。
我不气馁地再次争取,“可是,女儿还听说喝茶最好是就着酥香坊的一口酥才是绝配!”
“一起买回来!”
我又惋惜又憧憬地道,“据说百岳楼新来的说书人那场‘德王战西琼’说得甚是精彩呢!”
姚丞相夫妇:“……”
“算了,这如今初秋里也不是那般热,女儿想起一件趣事,恰好去找人聊聊!”我正欲转身,姚夫人一把拽住我,“悠悠啊,你也有好些时日没出过门了吧!不如,我与姚熠说一说抽个时间陪你出去走走?这日日待在府里实在是不利于身体康复!”
姚丞相脸色青了青。
我深以为然地重重点头,“娘真是体恤女儿!悠悠谢过爹和娘了!哎呀,女儿的头又疼了!女儿得赶紧回去歇着了,先告退了!”
我达到目的行了个标标致致的礼,转身告退,行至转角处,特意再回头看了一眼松了一大口气的姚夫人,出自肺腑的由衷感叹道,“娘,家教真好!”
姚丞相的脸色黑了又黑!
我赶紧转身紧走两步,听见身后阵阵言语。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我就不该顺着你这小性子!”
“你怪我!还不是你自己不小心!你还敢怪我!你是嫌搓板不够硬吧!”
“刁妇!你以为老夫怕你不成!”
“你敢骂我徐仲荷是刁妇!跪下!”
“跪就跪!”
“……”
我这墙根听得正欢快,身后一只手伸过来,“这可是你的兔子?”
一团雪白递到面前,我顺手接过来,头都未回说了声谢谢。
手中兔子挪动,蹭得我反应过来,我扭头一看,姚熠一张脸颇是神往地盯着转角那处。
我瞥了他一眼,深沉道:“偷听人墙根不好!”
换来姚熠一脸鄙视。
我不甚自在地讪笑,却听他道:“你真想出去?”
我跟在姚熠身后往回走,不待我说话,他却自语,“还好白天没怎么出过门,街上也没什么人认识!”
我抱着失而复得兔子看了又看,跟在他身后没太注意前面,走着便撞上了去。
“对了,那说书的现在讲的不是‘德王战西琼’,是‘千金小姐与叛乱王爷的爱恨情仇’!”姚熠完全不理会揉着额头的我,扭头说完继续往前走。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走远,抱着兔子赶紧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