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王还沉浸在刚知道真相的震惊中不能自拔,护着他的兵士一再退败,许多人苦苦支撑,心里忍不住唾骂两句,生死关头了,还儿女情长个啥!
“顾小姐说得其实颇有几分道理,有了顾小姐这样更合适的人质,慕千和实在没有存在的道理,不如我先送她去见阎王吧!”说毕,两手抓起慕千和朝河边走去,顾悠悠一看大惊,酿跄着紧跟上去,叫道:“慕千和要是死了,我就跟着下去!”
然则楚王的动作实在是雷厉风行,一把就将慕千和推了出去,慕千和因腿软,失了支撑跪趴在洛水河边。
她望着巨石下滔滔河水心里可笑,不想这趟,明明已经计划如此周祥了,竟还搭进来这许多人,也许正如庆王所说,她漏算了人心!
就在楚王将要踹上一脚之时,顾悠悠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冲上前从慕千和身后狠狠地一拽,抡圆了将慕千和甩了回去,却一个重心不稳,自己脚步一滑,向后栽下。
彼岸花开,花开彼岸,叶生不见花,花开不见叶。听老衲一句劝,放下自在!
彼时,玄灵大师一番话说与她二人听时,二人只当出游路上的一句笑话,忽而今时,两人脑海中竟都感叹,真他妈准!
慕千和与顾悠悠就这么相望着,两人均朝身后倒去,只不过一个身后是生,一个身后则是死!
慕千和失魂落魄地倒在地上,姚熠被西北校场的兵力牵制无法赶来,庆王的府兵与带出来的兵士寡不敌众、死伤大半,庆王失神得跌跌撞撞冲过来,行至一半,不妨身后有一兵士竟倒戈,一刀砍在了庆王身后,然则他依旧酿跄至慕千和身旁,紧紧抱起奄奄一息的女子,不做任何反抗,余下兵士见状只得纷纷投降。
慕千和死命地盯着顾悠悠落下那处的石头上鲜红的血迹,就像一只苍蝇觊觎了那摊血许久一般。
忽然,她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回头看见姚熠从远方赶来,翻身下马就向这边冲过来,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对姚熠比着口型,“降了吧,不值得了!”
说完,头一栽昏死过去。
......
慕千和感觉自己做了许多的梦,梦里有娘亲、父亲,有华哥哥,有姚熠,有顾悠悠,还有总是把她当作假想敌的明悦郡主!
记忆好像是回到了六岁之前,她那时还不是千和县主,她只是个喜欢上树掏鸟窝,跟着姚熠下水抓鱼,坐在父亲伟岸的肩膀上玩耍的小丫头。
她的父亲,是戍边大将慕诚,母亲是大学士徐茂知次女徐傲雪,姨母是当朝宰相姚多闻的夫人徐仲荷,姚熠是姚宰相前嫡夫人所生,自小喜欢舞刀弄枪,姚宰相看他不能待在徐学士的府上耳濡目染,便将他送到了西北,跟着慕将军学习武艺和用兵之道。
姚熠是要继承慕诚的衣钵的。
儿时,慕千和记忆里所有的胡闹都是同姚熠一起的,直到那年,父亲打了胜仗,皇帝让十岁的德王作为钦差大臣,护送了许多东西来西北,犒劳疆边战士,一待便是个把月。
皇帝子嗣不多,本有七个子女,二子三岁被毒死,三女出生不过月余便夭折,七子活到四岁溺水而亡。余下的,庆王赵琮瑞乃是已故皇后所出的嫡长子,勤勉好学但天性善良,楚王赵瑾彦为四子,聪敏但从小便狠辣,其胞弟五子德王赵璋华,同为淑妃所生,九岁能诗十岁封王,为人中正颇受皇帝喜欢,六女明悦郡主,齐妃所生,作为皇帝唯一的女儿,被视为掌上明珠,从小体弱多病,性子惯的骄纵任性了些却也天真烂漫。
这京都里的小皇子一来,没见过世面的小千和第一次见识了什么是京都的气质。因此还鄙视了姚熠许久,毕竟同样出自京都皇城,姚熠实在没有什么京都的气质,倒是很有邋遢的气质,每天与她干净的出门,脏的认不出来才回来。
出任钦差的小皇子虽然很小,但是她记得他可以拉开他父亲的大弓,可以一支箭飞出去射下来两只大雁,姚熠看着她又惊奇又崇拜的样子颇为不服气,拉着小皇子做了许多比试,从上树到打水漂,从偷酒到喝酒,从草里抓兔到水里摸鱼,三局两胜制,姚熠无不以第一次胜第二次、第三次败的状态输了下去,最后姚熠比无可比,小皇子方拿出诗词歌赋来吊打他,姚熠一看立即丢盔弃甲,输得很是难看!
许是太难看了,整整半个月,姚熠没有出现,暗自在后院里勤学苦练,以期与小皇子来日再战。
没有姚熠的那段日子,慕千和便带着小皇子满山疯跑,皇城里的孩子金贵,小皇子身边总有一众人跟着,不许做这不许做那的,小皇子毕竟是个孩子,在这里野起来便不愿意再拘着那条条框框,再说他毕竟是个皇子,有自己身为皇子的骄傲,在不知道第几次被随从扫了兴致后,一怒之下拉起慕千和跑了出去,门前正好是将军夫人刚出行回来的马车,小皇子踹下马车夫,与小千和赶着马车就上了山。
路上慕千和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会带着小皇子到山里抓兔子,以往都是她父亲和属下带了她与姚熠一同去的,那路她走了许多次,绝不会走错,然而在山上绕到了天幕沉沉,她终是没找到那条路。
两个孩子饥肠辘辘,开始后悔、内讧,数落了一番对方的不是后,发现更饿了,小千和仰头看看明月,留着口水,“好想吃吴阿嬷的烧饼啊!”
小皇子则许久盯着一处不做声,小千和以为小皇子已经饿昏了,毕竟他们京都里的孩子都金贵的很,不像他们饿一顿半顿的不打紧,她从车里探出头来,摇摇他。
忽然小皇子挥起马鞭狠狠一甩,马车飞快地跑了出去,小千和咕噜噜的从马车前滚回了马车后,痛得龇牙咧嘴还要再起来与他算账,却听到身后一声声嚎叫,“呜......”
狼!
“华哥哥,有狼!有狼!”小千和吓得在马车里直叫,马车颠得她咬了舌头。
“知道知道!别叫了!”小皇子在前面不耐烦地赶着马车回复。
“里知道了,里还不早点跑!”千和伸着舌头继续数落。
“行了行了,这不是跑开了嘛!啰嗦!”小皇子又一甩鞭子。
马车颠了许久,千和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她终于扒着车门边站起来,忽然觉得身子一晃,所有的木板四下散开,手中木板一裂,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要飞出去,一只手忽然抓着她的胳膊将她拽住,小皇子一蹬扶手飞身带她跃上马,顺便无比帅气地甩了一鞭子,小千和心里一下就感觉什么东西在心里扎了根。
身后的狼越来越多,渐渐的马的速度开始下降,小千和已无力焦急,身后小皇子紧紧地抱住她,铁青着脸隐约可见额头的汗珠,大抵体力也到了极限,终是靠着一股信念继续拼命。
眼前的路越来越黑,树影重重,晦暗的让人绝望,耳边只有奋力奔跑带起的风声和动物的喘息声,不知又拐上了哪条道,忽然小千和眼前一亮,她看见与他们并排的右边那条道上隐约有点点火光!
“救命,救命啊!来人啊!救命......”许是求生的**太强烈,小千和感觉到浑身充满力量。
小皇子驱赶着马渐渐往右,向有火光的地方靠拢,但是身后的狼群,也看到了火光,追赶变得更加的疯狂!
狼群是世间最有组织有纪律的动物,强大狼群犹如强大的军队,每一个决定都包含着狼族首领的军事策略。眼前这群狼就有一个颇具军事头脑的头狼,狼群渐渐都朝右翼聚拢,企图截断小皇子与小千和右方的道路。
就这样行了一小会儿,小皇子抱着小千和的手略微一松,将手里的缰绳塞到千和手中,“抓好了!拼命往右跑!”说完,小皇子一个跃起,飞身抓住一根粗壮的树枝,再一翻身便坐在了树枝上。
本来按照特定轨迹奔驰的狼群忽然折返了两匹,追赶小千和的依然占大多数,小皇子的脸色青了又白。
本是想英雄救美替她引开狼群的,现在这情形他俩却倒了过来,慕千和引着大部分狼,浩浩荡荡地朝着远方越跑越远!他觉得他的一世英名完了,顺便完蛋的估计还有他的小命,慕千和一定会砍死他的!
远方的灯火越来越亮,千和紧紧地抓着缰绳往前跑,忽然一头跑在右方最前面的狼扑了上来,千和一鞭子甩过去,那头狼发出哀嚎,千和灵机一动,一边策马狂奔,一边趴在马背上学起狼嚎!果然身后狼群中接连有回应。
千和看见远方灯火跳跃的越来越欢快,她知道那些人已经发现她了,她将身子贴的马背紧紧的,光影里飞射而来的箭擦着她的头、她的背射向身后,忽然身下的马不受控制地狂乱起来,前蹄扬起,踢打着什么,一个黑影略过头顶,她被拎了起来,再落下时摔进了一个宽阔的怀抱!
父亲!
她所有的害怕、委屈全都化作了泪水,哭得惊天动地!一边哭一边指着身后的树林,“华—哥哥,呜......”
众人心里“咯噔”漏跳了半拍!
若深受宠爱的德王殿下在西北出了事,他们各个吃罪不起不说,最主要的是,作为皇帝最中意的接班人,他们没有保护好未来的储君,是对家国最大的失职。
几个中将带了兵士杀了一匹狼,狼群见人多势众终于退走,慕诚将小千和抱在怀中神情悲戚地让她带路,终究死要见尸不是?
一行人心里皆是怅然若失,为长得漂亮又德才兼备的小皇子悲痛不已,最尾一个为小皇子牵过马的小兵士更是伤心地哭了出来!
小千和觉得整队的气氛都莫名其妙,却完全没有意识到是被自己带偏的。
小姑娘看着不紧不慢行进的队伍,一边焦急地寻找一边喊,“华哥哥,我们来带你回家啦!”喊过两遍后,身后嘤嘤的哭声越来越大,当然这并不全是在感叹小皇子的英年早逝,也有悲叹自己仕途坎坷,受了牵连的,还有看着别人哭自己不好意思不哭的。
“阿爹,叔父们都怎么了?”小千和仰起头不明所以。
“千和,你还太小,有些事情,你不懂!”慕诚哀叹一声、颓然垂首,无心再多做解释。
“哦——华哥哥,我们带你回家啦!”千和应了一声继续喊,身后的哭声越来越大。
于是就有了这么一个奇怪的场景,暗夜的树林中,一群穿着玄甲的大老爷们纷纷一边走一边伸手捂着脸,树林里传出此起彼伏的呜咽声,所到之处不是惊走了乌鸦就是吓跑了野猫。
这般诡异的氛围后来被以讹传讹编进了《西北鬼事》,有些个名声凋敝的小茶馆靠着这个故事居然吸引了不少茶客,发家致富。当然,这是后话。
小千和两只小眼圆溜溜地转了许久,忽然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一处树上落下来,千和眼尖的看见了,颇为欣喜地要跳下马去。
慕诚此时的内心使劲儿亮堂了一下又转而苍白,因为他看见了那是活着的小皇子,又继而想到了身后一时止不住呜咽的一众男人,面上尽显尴尬之色。
“千和,你没事吧?”小皇子揉揉脚腕正要站起来,一个小小的身影扑进了他怀里,一边哭一边还把眼泪鼻涕抹在了他的衣裳上。
“华哥哥,华哥哥,千和以后听话,不再打鸟摸鱼,不再胡闹捣蛋,老天保佑华哥哥不会再遇到危险了!呜......”
小皇子任由小姑娘抱着,自己的双手却尴尬的停在空中,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虽然千和还小,但是聪明如德王早就知道了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而且还是在人家姑娘的父亲面前,于是也神色颇为尴尬的看着慕诚和他身后一众哭得娘兮兮兵士。愣愣的问了一句:“你们,这都怎么了?哭什么?”
慕诚看着自己的女儿紧搂着别人的腰,憋着紫青的脸,硬生生地回了一句:“感动的!”
身后一众兵士训练有素、默契十足,齐齐点头附和。
经历了生死的小千和并没有记得那日她扑在别人怀里哭得死去活来许下的誓言,也不记得她父亲狠狠打了她一顿之后千叮咛万嘱咐她女孩子应有的修养,只记得那日心里一直有颗种子好像悄无声息的在孕育着什么,挠得她的心痒痒的,一日不见着小皇子便浑身不舒服。
一个月的日子说快不快说慢不慢,离别在即,小千和再也忍不住内心的不安和冲动,跑去拉了小皇子的手躲在一处角落里问:“华哥哥,你不走可以吗?西北不好吗?”
十岁的小皇子颇有涵养地抽回手,“也不是不好,只是,我身为皇子自然是要住在京都里的!”
小千和嘟着嘴不高兴却无法反驳,眼看着伤心地就要滴下泪来,忽然脸颊上一凉,一只金色的令牌出现在她面前,“千和,你若长大了就拿着令牌到京都寻我好不好?我这只令牌只此一枚,见令牌犹如见我!”
小千和小心翼翼地接过令牌收好,然后从脖子里掏出一枚玉佩,那玉佩带着她的体温被送到小皇子手中,“华哥哥,这是我阿爹给我的,本来是传男不传女的,但是我娘亲身子不好,不能给我生弟弟了,阿爹不愿意再讨小老婆,就将这个玉佩给了我,今日我将它给你,将来我可是要寻你讨回来的,你可不许赖账!”
“好!一言为定!”
两个孩子比了手势做了个印结欢喜的分开了。
小千和日日夜夜抱着那个令牌,期盼着快点长大,慕诚得知玉佩被小千和转手给了小皇子,直摇头,“女生外向,这孩子如此之小,竟已经如此不着家了,将来只怕是留不在这西北了!”
徐傲雪粲然一笑,儿孙自有儿孙福,何需烦忧!
是呀,是以自此之后慕氏夫妇再没有为了女儿烦忧过,然则,并不是全然撒了手放了心,而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小皇子带人走了半个月后,西北的战事又打了起来。慕诚向来有战前饮酒的习惯,不贪杯却少酌两口缓和情绪。然则,这一次,他饮完酒在战场上却再也提不起来那柄长剑!
西北所有的战士不可置信地看见敌方的一个喽啰举着大刀狠狠地砍向了他们最崇拜的将军,而他们的将军却毫无还手之力。
酒,终究是个误事儿的东西!
敌方得知慕诚已死,整顿大军卷土重来,一时间,西北几十万大军群龙无首,无将才可以主持大局,十一岁的姚熠翻身上马带了一小队人马夜探敌营,最终烧了敌军的粮草,敌军不战而退。
姚熠带出的兵士拼了命的保着他,几日之后仅剩的最后一个兵士护着他跪死在了大帐外,他连着伤口发炎烧了半个月,左手臂骨折,胸前肋骨也断了两根,好在没有伤到肺腑。军中将领气得向军师张享年破口大骂,“一个十来岁的黄口小儿都敢以身犯险,你怎么不管管!
张享年淡定道:“你也说他是个黄口小儿,怎么归我管?”
后来姚熠醒来后悄悄对千和说,“张享年那个老匹夫,只有他敢算计老子!好歹老子也算争了口气!”
经此一役后,西北再无战无不胜的戍边大将军慕诚!
一夜,小千和本在睡梦中却听见一阵争吵,她爬起床看见披麻戴孝的母亲与族中叔父在争执,母亲要求回京,她要查清楚夫君被害死的事情,但是慕氏族人怕被牵连不愿母亲回京。
小小的她躲在一门之隔后,听见叔父说出了可怕的真相。
慕诚与当朝皇帝本是结拜兄弟,当年离京之时便承诺了守卫边疆防线,保边境安宁。当朝皇帝当时动情的许诺,若慕诚能够平西北战事,成为西北不败的防线,便封他做异姓王。慕诚之所以作戍边的大将军,本不在乎什么虚名,只是因为一腔保家卫国的热血,然而慕氏族人却没一个饱含着与慕诚同样的热忱,族中人多没什么出息,对这个唯一有望成为慕氏光荣的子孙寄予了厚望,在得知他要跑来西北时,全族上下反对了几次,但是慕诚心意已决,他们考虑再三觉得跟着慕诚还可以过得好些,便一起来了西北。
慕诚觉得受朝廷封赏食朝廷俸禄,打了胜仗本就是应该的,不敢再有所求,惟愿在边关守一辈子,打一辈子的仗。于是慕诚虔诚地拒绝了皇帝命他班师回朝享福的邀请,然而两次三番下来,不但没有打消了皇帝的念头,反倒引起皇帝猜忌,朝廷中颇会看风向的小人们见风使舵,几本弹劾他拥兵自重、意欲称王的折子奏了上去,皇帝万分气愤地驳斥了那些人,并派人送来了好些东西,领队便是小皇子德王殿下!
那送来的好些东西中有一样酒,是慕诚年轻时在京都与皇帝许下誓死戍守边疆、保卫边疆安宁的宏愿时喝的,皇帝知道这壶酒这么多年代表了什么,皇帝也知道慕诚有战前饮酒的习惯,皇帝还知道慕诚一定会喝!然而虔诚的慕诚本以为这是恩赐,却不知道这是一道催命符,酒里参杂了一种特制的迷药,无毒性、不会影响知觉,却可以让人渐渐失去行动力、反抗力,最终慕诚在战场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一个无名的小卒砍了数刀才砍下了头颅,生生的感受着死亡的降临却无能为力。
千和想,那是该有多恨一个人啊,居然让他这样清醒地看着自己一点一点地被凌迟,让恐惧先**的疼痛侵蚀了所有神经,千和感到,连灵魂深处都是痛的!
她的娘亲难以接受夫君这样惨烈的死法,她想要个说法,有何不对?然而那些受他父亲庇护的族人们却生生地阻拦着她!
慕千和小小的心灵腾起了一把燃烧的火苗,这点火苗在徐傲雪一尺白绫悬梁后,成长为一片火海!
大人的世界有什么万不得已、什么身不由己,她不懂!她只知道当阿娘跟着父亲离去时,是多么的绝望。
她看着那早已空空的房梁好几日,父亲手下的将士颇为不平地要将她从族人那里带走,她不理!她在房中几日姚熠带着伤便在门外守了她几日,她也不管!当族中那个曾与阿娘争吵的长辈领着一个人在房门外与她说,京都丞相府她的姨母来接她回京时,她才转回头看着他,笑盈盈地回了声,“好!”
那个笑浮在她稚嫩又苍白的脸上,在场的人心中无不泛起一阵异样,但是谁也说不出哪里不对。
六岁的慕千和不用等到长大就要回京了,曾经不离手的令牌被她装进一只精致的雕花盒子里,临走前,她对父亲账中军师张享年拜了一拜行了大礼,张享年但笑不语,第二年他送去了丞相府一个比慕千和大两岁的小姑娘与慕千和作伴,闺名“婉清”。
六岁的慕千和回京了,因当今皇帝为表彰其父以身殉国的功业,抚慰边疆将士,追封其父为慕亲王,赐封千和为县主,然这县主只担了半个虚名,只享受县主的俸禄,却未受封食邑,自然没有封号。
六岁的慕千和回京了,自此她活着的意义和信念便剩下了复仇!那年在西北山上的树林里扎根在她心里的小芽陷入了沉睡,来到繁华的京都,她便忘记了那个野在山里的孩子。她开始忙于学习各种各样的东西,对自己严格的宛如要赴京赶考的学子,她对任何人都不参杂私情,脸上永远都带着一种疏远而温和的微笑。然而,凡事终究都会有例外,十四岁时的慕千和遇到了那个例外,那个例外便是顾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