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镜说过很多话,哪句真哪句假,很难判断,毕竟没有旁的物件来论证,更加没有过程可以实验,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若水生死与我有很大关系,且这关系大到必须我死他才能生。
那么我去死吗?本质上我只是个贪生怕死的小散仙而已,还没大义凛然到舍身为他人的境界,如此,那便不去管,当什么都不知道,可好?胡颜曾说我是个傻的,认死理不回头那种,其实生死关头,我依旧会退缩。
不过有几点我很疑惑,其一,如果云止知道唤醒凰浅必须用我的心做药引,为何迟迟不动手?即便他喜欢我,但作为肩负天下的神祗,还不至于被一段小情小爱冲昏头脑到不过苍生的地步吧,何况了,我自问也未到祸世妖姬地步。昊天镜曾说冒然剜心会有戾气,会反噬凰浅,所以云止对我又是求娶又是深情无敌,一切只为让我心甘情愿。即便真是这样,如今这局面下,只要云止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本就对他心怀愧疚,哪里一定会不心甘愿剜心奉上?
然则,这疑问尚可弄清,大不了去趟浮玉山当面问清楚,就云止的个性,或者直说或者不说,断然不会诓骗。
我心中第二个疑问则比较难解决。
按昊天镜说法凰浅苏醒若水才有活命的机会,他两死生相息,断断续续听见和看见的来判断,若水对凰浅的感情绝对无人能比,以前因为隔着家仇,如今他既已知道凰浅并非仇人,如此,应该第一时间宰了我救醒他心尖尖上的人才对,实话说,就我这种一而再送去他面前的情况看,要杀我分分钟事情,而直到此刻我依旧活蹦乱跑,真情?假意?昂或其他原因?我绝对不相信他对我一点感情都没,只不过,好听点说是情爱,难听点就是一时意乱情迷。人间那几年,好歹是我在他最悲惨落魄的时候拉了一把,他的情感本就比别人更加炽烈,于是才会念念不忘,但是,和五千年相伴相守的凰浅比,他与我的那点小情小爱实在不算什么,何况了,我们之间还隔着无法跨越却必须了结的家仇血仇!
追问昊天镜,那小子从大血海回来没理我半句,一副除非我磕头认错他才原谅的表情,于是,我决定去趟浮玉山。这边尚未动身,那边父君来说天姿大婚我不许乱跑,我就郁闷了,问,天姿大婚与我何干?父君一本正经回答,作为天族大公主,将来是天帝候选人,仙魔联姻这等大事必须出席。我虎躯一震,立刻表示,我只想做个吃饱喝足的小仙,天帝这种职位太过高大上,配不上啊配不上。父君默了半响,忽然来一句对不起。于是,我的虎躯再次一震,说,父君啊,您正当壮年,岁月绵长,现下讨论接班人的事,实在太早,再说了小六还在,等他醒来您就后继有人了。父君却一阵黯然,半响幽幽来一句,来不及了。我又是一惊,追问为何,父君指指窗外,语调有些悠远,他说,阿珠啊,天下于我是责任,你之于我确是血肉,无论如何父君都会保护你,但世事无常,若果真有意外,父君恳请你一定要担起这天下,继续为父未尽遗愿。
一时间,我尽无法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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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魔联姻普天同庆,大婚现场鸾凤飞舞、鲜花满天,十里红毯一眼望不到尽头,这排场比当年我和云止大婚更加奢华隆重。
因着昨日父君一番话,今天一大早我便起床精心打扮,宫装曳地、珠翠云鬓,经阿奴之手精雕细琢过的面孔堆着像模像样的笑容,与父君及一众大神大仙们站在紫宸殿门口。
耳边仙乐袅袅,连着阿奴的唠叨都有些飘渺。
“哼,有必要这么大排场吗?不过就嫁个魔君而已,哼。”
“哎呦呦,尽用上十二驾鸾凤仪仗了呦,她当她是天后不成,反了反了。”
“殿下你也不管管,瞧这逾越成什么样了都,殿下殿下......”
我回过神,瞧了眼身后探头探脑的小丫头,见她一脸愤愤不平,不禁失笑:“那是未来的魔后,这排场她配的起。”
阿奴撇撇嘴:“魔后又怎样,听闻魔神三宫六院几千妃嫔,就凭她这摸样和性子,嫁过去指不定第二天就住冷宫了。”
我摸摸她脑袋,叹气:“魔界和仙界不同,他们有个默认规则,婚前可以勾三搭四,婚后只与一人一生一世。”
“啊?”阿奴张大嘴:“不会吧?那那那,岂不被那妞检漏了?”
我笑着点头:“是啊,但也不一定。”
在洪荒时我曾看过一本叫七宝录的小扎,记载四海八荒奇珍异宝,里头的宝贝十个有**个听都没听说过,其中有一段讲到雮尘珠,天地至阳之物,集火炎精华,万毒不侵,有脱胎换骨起死回生神效,雮尘珠即凤凰胆也。但也并不是每只凤凰的胆都能成为雮尘珠,必须血统、修为到一定阶段,据我所知,前天后和天姿体内都有一颗,且天姿血缘似乎比前天后更加接近凰浅上神。
以上后一部分乃昊天镜补充,此刻少年站在我左侧,一脸兴奋啃着糖葫芦,我偶尔望过去,他马上傲娇撇开脸,一副老死不往来的表情。
“什么不一定?难不成......”阿奴一拍大腿一脸恍然大悟:“魔神有新欢!”
昊天镜翻翻白眼:“白痴。”
阿奴气鼓鼓反驳:“难道你知道?”
昊天镜傲娇哼了声:“知道也不告诉你。”
阿奴翻白眼:“装蒜。”
两人又要拌嘴,我忙阻止:“好好观礼。”
从大血海回来后昊天镜没和我说过一句话,一副老死不往来的架势,转头却与阿奴吵吵闹闹起来。
“彩音死了,心魔太重历劫失败,神仙没有来生的。”阿奴突然说,带着几分叹息。我愣了下才想起,所谓彩音不就是那位曾与天姿两情相悦的男仙吗,眼前浮现那位如琢如磨的谦谦君子身形,不禁回头问:“死了?”
“是啊,才没几天的事儿,听说灰飞烟灭了。”继而鄙夷:“您瞧那位高兴,哎呦,不用那么眉飞色舞吧,谁还没成过亲似的......”
我望过去,远处众星捧月般摇曳而来的新娘,精致妆容掩不住眉梢眼底满溢的喜悦,简直,嗯,眉飞色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