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马车边上,辛袂熟门熟路地扶着她上了马车,瑽瑢一手撩起帘子,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回过头去问辛袂:“我是不是落了什么东西?”
辛袂心不在焉地安慰她:“没有,该带的都带了。”
瑽瑢嘟囔:“可我就记得刚刚去拿什么东西的时候发现没有带的。”
等绿萼急匆匆地跑出来时,车夫正准备出发。
瑽瑢听见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探出去就看见了绿萼。
绿萼取出帕子递给瑽瑢,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不出话,只好用手势在空中瞎比划。
瑽瑢接过帕子,转头挑衅地朝着辛袂挥了挥:“看吧,我就说有东西没带。”
随后,她也没心思去揣摩绿萼比划了什么,吩咐车夫:“出发吧。”
绿萼就这么目瞪口呆的看着马车一路绝尘而去。
“小姐,你还落了我啊。”她真是快哭了。
马车里,瑽瑢仔细地把帕子叠了放进怀里,又拍了两下,才安心地坐正了,又想起什么,突然扭头对辛袂说:“对了,关于吴家,我遣人去查了。”
辛袂把手放在唇边比了个“嘘”的手势,说:“吃过饭再说。”
瑽瑢只好老老实实地坐回去,在热闹的街道上行走时,为妨撞着行人,车夫刻意放慢了速度,原本就颠簸,偏还要保持坐车之容,真是苦不堪言。
瑽瑢面上端的是处变不惊,用余光一瞥却发现辛袂坐的简直太随意了,懒洋洋地靠在软垫上,要不是空间不够瑽瑢都怀疑他要躺下了。
辛袂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慵懒的声音在瑽瑢耳后响起:“坐的这么端正做什么?都是自己人,不妨随意一些。”
瑽瑢咬牙切齿地回应:“谁和你是自己人。”
辛袂若有所思的“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回问道:“你怎么到现在也不问问我要去哪里吃饭?就不怕我把你卖到花茶坊里去?”
瑽瑢不疑有他,顺口就接上:“都是自己人,我哪会担心这个?”
辛袂笑道:“谁和你是自己人?”
瑽瑢这才知道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剩下的时光实在难熬,瑽瑢干脆自暴自弃地把礼仪都丢在脑后,缩着脖子挤在角落里,好像身边坐了个什么可怕的妖怪。
所幸要去的酒楼不远,纵然马车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前行艰难,不多时也到了。
拒绝了辛袂的搀扶,瑽瑢用袖子掩面,三步并作两步跳下车,随后装作不经意的仰头一张望,看见了店的招牌。
丰乐楼。
“忆得少年多乐事,夜深灯火上矾楼”,这句诗说的就是丰乐楼。它是京城七十二酒家之首,有“三层相高,五楼相向,各有飞桥栏槛,明暗相通,珠帘绣额,灯烛晃耀”,登顶甚至可以看到皇宫。达官贵人们大都喜欢来此处,听说就是官家也是爱来这里的。
辛袂带自己来这里吃饭,倒也不让人意外。
瑽瑢放慢脚步,装作等待辛袂的样子,其实是在四处打量。她闷在家里实在是太久了,偶尔出来一趟也是作为“沈玦瑢”去赴宴,能不想着怎么捣乱就好了,哪还管什么场合。
仔细看时,这丰乐楼果然名不虚传,门前用枋木和各色花样扎缚成高大而又美丽的彩楼,其内也富丽堂皇,一楼的散座有人在喝酒,所用餐具全都是银制的。
辛袂走近瑽瑢身边,迎面来了一个闲汉引路,辛袂皱眉,极不耐烦地使了个眼色过去,身后就有近侍上前把人打发了,直接走上三楼去。
瑽瑢微微有些诧异,她从未见过辛袂如此没有耐心的样子,眼底惯有的笑意被一片冷清取代,但这些冷清没能存在多久,他望向瑽瑢时又是一片暖融融的阳春三月。
“小心台阶。”
瑽瑢心里突然涌上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怎么觉得刚刚的样子才是他原本的样子呢?”
但看他立刻恢复如初,瑽瑢也没把这突然冒出来的古怪的想法往心底里去,点点头算是答应了,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走上楼梯。
寻了一个雅间坐下,近侍把门掩了,就站在外面。
瑽瑢想着这样也好,就算要说些什么的也不用担心隔墙有耳了,但转念一想这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案子,又哪里怕有人偷听,心里也默默嘲笑着自己。
先上了看盘,洋洋洒洒摆满一桌,瑽瑢吃着茶,心里早就痒痒的快要按捺不住了。
辛袂好像看得透她在想些什么,放下茶盏无奈道:“我看你也等不到吃完饭了,现在就说吧,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瑽瑢兴奋地把身子往前凑了凑,右手握拳,眼里迸出光来:“我知道的哪有枢密使知道的多,要不你先把你知道的和我说说,说不定我就能推测出凶手是谁了呢。”
辛袂有意吊她胃口:“都说抛砖引玉,你砖都不抛出来怎么引我这块玉啊?”
瑽瑢愣了半晌,问:“什么叫抛砖引玉啊?”
什么都不怕,就怕没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