渲染着喜庆之色的幔帐一层层挑开,我能隐约闻见酒的味道,夹杂在冷风中,更是清冷。
我的身边有了温度,喜帕被摘了下去,我能明显地感受到床榻深深陷了下去。
我终于见到了他,那张让我既爱又恨的脸。
一身大红色的喜袍,包裹着他凛凛的身躯,修长挺拔,散发着隐隐约约的王者气息。
他的五官依然是昔日的模样。暗红色的薄唇,英挺的鼻子,棱角分明。只是那一双剑眉之下的眸,不再温润如水,像灌入了极寒的冰,清冽而深谙。
那一双缱绻着微微醉意的眸子深深地注视着我,我能看见他的嘴角挂着一丝笑。
但我读不懂,他这笑,算什么。
他一把扯下了金丝纹绣的红袍,扬手扔在了一旁的木施上。
我的心一紧,开始剧烈收缩。恐惧之色从眼中流露。
他欺身到我面前,抬起我的脸,薄唇微勾,荡起令人眼晕的笑容。“怕了?”
我的心有一拍没一拍无节奏地跳动着,生怕他洞察出我的恐惧。可是,我哪里又逃得过他锐利的眼睛。
我紧紧地攥着宽大喜袍红袖中白皙露骨的双手,给自己最后一点勇气。“我何曾怕过?两年前如此,两年后亦如此。”
我分明看到一抹寒光划过他的眼梢,但,转瞬即逝。“你在怪我没有救你?”
我沉默,眼里尽是漠然。
救我?我又有什么资格让他救我?
我想,他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恨不得让我万箭穿心才是吧。
红烛摇曳,划碎了满屋艳红。
他仔细地打量着我的脸,脸上是他指腹传来的冰凉抚/摸。他静静地看着我,低声道:“蝶儿,你变了。”
“没有谁是一成不变的。”我扬唇轻笑,“七百多个日日夜夜,我又怎么可能不变呢?”
那生不如死的折磨,就如同梦魇般,早已让我面目全非。
指尖在我的脸上停顿,他修长的羽睫扑闪了几下,幽幽说道:“今后,你会是我永远护在身后的人。”
身后的人?
我冷笑一声,“怎么,是我那一剑没有让她死成,你想要替她继续赎罪吗?”
“你闭嘴!”他厉声打断我的话,眉宇间染上一抹仄人的清冷。
我知道,我戳中了他的痛处。可是,他又何曾没有戳中我的痛处?
是啊,毕竟他那么爱她。
他的眼里布满了血色,带有薄茧的手强劲有力地掐住我的脖子,似乎想要置我于死地。
我几乎快断了气,眼前一片眩晕,可是,我没有挣扎,只有不尽的泪水悄无声息的从那双眸子里涌出。
他压低了声音,冷冷的话语从我耳边传来,刺痛着我的耳膜,“你怎么能够跟她比?她可以为了我去死,纵然她心狠手辣但她依然是我心头的白月光。”
我的心一阵阵抽痛,如浑身布满荆棘,被伤得鲜血淋漓。
我冷笑着,是孤傲的,不可一世的。
“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值得我千昳蝶为他去死。”
下一秒,他的目光瞬间冷却,仿佛冰山一角。那双掐在我颈间的手力道减轻,然后狠狠地松开我,我一个不稳痛跪在地。
房门大开,瑟瑟的冷风肆意地吹卷着雪花带到暖炉旁,悄然融化。
我侧头望着那道远去的背影。冷漠,凄凉,不带一丝温度。就那样无情地消失在了黑夜中……
“慕容宸,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值得我为他去死,但是却有一个人,我可以陪他共赴黄泉。”
天泪有声,烛泪有形,而我那颗颗如玉珠般晶莹剔透的泪却无形无声。
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似冰封了我多年的往事。
我想,我真的做了一场梦,一场很遥远的梦。
曲曲折折,寻寻觅觅,却不知梦的终点在何处,我,又将归往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