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坠地之日,吾植槐于庭。后无数日夜,风生槐苑,月上蕉窗,恍然敛玦魂归矣。为父拙笔,吾儿应知山有木兮木有枝,情之所至,所去不远。
恍然吾儿已近及冠之年,父苦思数日,自三闾大夫《楚辞》中得出“玄瑾”二字,私觉甚好,留与吾儿。
不日自去,吾儿莫挂怀。吾之将至亦吾应去之所。黄泉幽处,敛玦孤身待也,吾且往而伴之,岂非乐哉。
人世如此,凡深情不寿,比比皆是。唯愿吾儿与挚爱生如梁间燕,勿复吾辈劫。
父诵亲笔。
“啪”一声脆响,时玖的眼泪打落在纸上。
他赶忙将纸朝前举了举,以防自己的泪水糊烂了纸。
时玖一遍一遍组合信纸上的文字,却让眼泪不断地糊满了眼眶,眼前婆娑不辨字迹。
苏启喝到:“打起精神来,可看清你父亲写了什么?“
时玖死死咬着下唇,点头。
苏启道:“看清了就把难过都收起来,你这般模样,如何光复河山?”
“先生教的为臣之论,都还给先生了吧。”
时玖摇头,跪在苏启膝下,张了张口,哑生道:“先生教训的是。”
商瞿一怔。
苏启捋了把胡子,摸了摸他的头,“起来吧,想明白就好。”
他又叹了口气,“若是时诵将军尚在,也不希望看你这般模样。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伤。莫再跟自己过不去了。”
“徒儿省的。是徒儿不孝,让先生为我担心。”时玖长跪在地,脸上泪痕犹挂。
“先生这把年纪,不为你担心还能为谁担心?”得知时玖没事,苏启的精气神也回缓些许。
“其实……”时玖刚要说话,就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
时玖下意识将父亲的信收在怀中,这才抬头。
门外的人还是忌惮这间房屋暂时的主人的,敲了门之后试探地问了句:“问苏先生安,敢问时玖可在?”
时玖看向苏启,苏启朝他微一点头。
时玖擦干脸上残存的泪痕,又跪在地上给苏启磕了一个头。
尚澹和高滔正站在门外,尚澹看见时玖上来就是一个熊抱,“好小子,你可吓死我了……”
时玖“哈哈”一笑,“瞎操心,有商瞿在,我们还能让魏狗给绊住脚?”
尚澹已经对他是不是抽风一样的炫耀行为表示不屑,并且已经
逐渐习惯了时玖跟商瞿之间不一般的情感。
时玖挣开尚澹的臂膀,过去抱了抱高滔。
“高参军的事情……节哀。”
“嗯……”高滔点头,“我明白的。”
他从前总埋怨父亲胆小怕事,可真当父亲为了替逃亡的士人争取一点求生的时间留在城墙上死战,被魏军一箭穿喉,钉死在城楼之上的时候,高滔只宁可,自己从未勇敢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