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玖顿住脚。

不远处一对人影相对，争执得起劲，没有发现还有旁人走近了。

高滔面红耳赤，声音里带着哭腔，身上哪里还有白天时候的君子气质。

“滔儿……我就来看看你……”

“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你是叛徒！贼子！你走开！走开啊！”

高滔对面站的人骨架宽阔，身形高大，时玖看不清楚他脸上神情，却能明显地看出来那人的背有些佝偻。

高滔哭了一会儿，对面的人沉默了好久，问了句，“银子还够使吗？”

高滔的哭声戛然而止。

“《富春图》就是我卖的，你打死我吧，反正我也卖完了。”

《富春图》？时玖刚还跟傅守礼争这东西，实在是没法子把傅守礼从这事里面摘出去，难道这傻子被傅守礼坑了？

男人又沉默了会儿，摇摇头走了。

高滔注视着男人已显老态的背影，朝前踉跄几步，似是想追上去，最后终于坐在地上，无助地大哭起来。

时玖走过去坐在他身边，说道：“想他就直说啊。”

高滔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打了个嗝，完全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在这里把他狼狈的样子看了全程。怔愣过后，又是满腔的愤怒。

“你偷听？！”

时玖无所谓地笑，坐在地上，两手托腮，压根没看他，继续说：“偷听什么？你家里事情关我屁事啊。倒是你，惺惺作态，言不由衷的，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高滔被人像是被人踩了脚一样跳起来，声音里都是颤抖，朝时玖怒吼道：“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我爹他叛国啊，他叛国！你什么都没经历过，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评头论足？！”

“他们说你爹叛国，那是他们说。就算是真的，你爹也是对不起他的国，他没有对不起你。”

高滔一瞬间安静下来。

他表情有点茫然，脸上还带着泪痕，身体因为过于激动的情绪微微颤抖。

时玖站起身子，拍了拍他肩膀，觉得这个人除了好面子之外，也没那么不堪，他这么矛盾，是因为心里摇摆不定。

“没吃饭呢吧，走啊，

一起去。”

高滔茫然地看着时玖，觉得他的笑像是层层迷雾里散射光芒的灯，刺眼，却也照得人心里暖和。

时玖见他不动，只呆呆地看着自己，“啧”了一声，勾过来他的肩膀，扯着他往饭堂走。

饭堂的菜一如既往地平淡无味，时玖吃的味同嚼蜡，无比想念商瞿买给他的酱猪蹄。高滔缓了过来，跟时玖一张桌子坐着，眼眸低垂，倒是吃的很认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