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足足有一分钟之久,许鸢终于在许永平的一个巴掌后停止了喊叫。她回过神来,像个精神病似的窜到许永平脚边,疯狂地捡着那些撕碎的纸片。
许永平气得一把拉住许鸢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吼道:“不许捡!”
刚才纵是挨了一顿毒打也没流泪的许鸢,这会儿突然一下子眼眶中飙出了两行清泪,哭喊道:“你凭什么?你有什么权利撕我的稿子?你赔!”
“凭我愿意!”许永平用手指点着许鸢的脑门儿,说:“你最好在这儿给我好好冷静冷静,把保证书写了,我出去抽颗烟,回来必须要看见保证书,否则今晚有你好看的!”
许永平见女儿情绪过于激动,有点难缠,决定先让她冷静一下,于是独自出了房间。
许鸢坐在地上,心灰意冷。几万字的稿子,写了半个学期加一个假期。那可是她一字一句斟酌、一行一段酝酿出来的,一直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小心翼翼地用心血滋养着,眼看已经养成了“半大小伙子”却被人生生地杀死了,那般滋味,为人父母者,可懂?
再者,许永平逼着许鸢写什么保证书,那东西有什么用?既没有法律效应,又没有强制作用,说白了就像许多男人的承诺一样,听听就算了,当真就是蠢了。所以许鸢知道,父亲不过是想要她一个态度而已。
然而,她今天就是不想给出这个令父亲满意的态度!
“凭什么他就能求仁得仁,我想要的却不许拥有?凭什么他可以随便把别人的心血撕个粉碎,我却不许教他伤心失望?”许鸢在心底冷冷地想着,不知是在质问父亲,还是在质问上天。她骨子里的叛逆在这一晚全然爆发了出来,想要和父亲的执拗撞个“你死我活”。
许鸢看着桌子上的剪刀,心中一个不可遏制的黑暗念头驱动着她的手,上前拿起剪刀,抵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小时候常听大人说起,太阳穴是人身上至关重要的大穴,曾经有小孩儿不小心撞破了此处,立刻就死去了。
“只要用力扎下去,一切就都结束了吧?”许鸢悠悠地想着,到时候父亲就会追悔莫及,就像他撕碎自己的书稿一样,她也“撕碎”了他珍爱的“作品”。不同的是,她的书稿可以重写,但父亲的女儿不会复生。
这是最残忍的报复!如果做了,就等于毁了父亲。她能想象到父亲绝望的模样,但那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而且,这种玉石俱焚的报复,同样也会波及到母亲。母亲又有什么错呢?要去无端承受那种痛不欲生的剜心之痛?
“不行。”她握着剪刀的手颤抖了,“不行,我做不到!”
许鸢颓然扔下了剪刀,趴在床上呜呜呜地哭了起来。她是为自己的年少和无力而哭泣,也是为无法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命运而哭泣。
半晌,许鸢突然坐起身来,擦干了泪痕,在稿纸上刷刷刷写了几个字,然后躺到床上,蒙头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