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岚虽然对文明充满戒心,却对文磊这个男孩儿非常有好感,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喜欢馨宁,就是不知道馨宁对他是不是也一样。如果他们真的互有情意,那昨晚可能真是误会女儿了。念及此处,她又陷入了对自己深深的懊恼之中。
其实,每次打完女儿,郑岚的心里都非常痛苦,非常后悔。俗话说得好:打在儿身,疼在娘心。看着女儿美丽乖巧的面庞,想来其实她已经够听话懂事了,不但学习成绩优异,美术作品出众,还会每天帮自己分担家务,这样的女儿多少人求之不得。可是,当年丈夫为了救贪玩掉进冰窟窿的她失去了生命;再后来她又因为喜欢吃糖而遭遇了那件事。这两道坎就像两座无法逾越的高山,永远在郑岚的心里横亘着,阻断了她的温柔和亲情,也封锁住了馨宁寻求母爱庇护的唯一道路。
“阿姨,有个问题我想问您,不知道会不会太冒昧了。”文磊轻声试探着说道。
郑岚叹了口气,说:“孩子,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她看了一眼馨宁憔悴的脸庞,眼泪扑簌扑簌地落了下来,“她,有轻度抑郁症。我不该逼她的,不该给她那么大压力,不该怀疑她,更不该,打她……”
“阿姨……”文磊看着流泪的郑岚,不知所措地唤了一声。
但郑岚很快抹掉了脸上的泪水,故作坚强地岔开话题:“好了,孩子,你明天还得上学,休息一会儿去吧,我陪着她。”
文磊摇摇头,说:“不用,阿姨,我怕一拿开手她又做噩梦,天也快亮了,我就在这趴一会儿。你去休息吧,明天全靠你了,你可不能倒下。”
郑岚看文磊非常坚持,只好拿了条毯子给他披上。就这样,文磊趴在王馨宁的床边睡着了——这一夜,他是真的累坏了。
没过多久,东方的天空露出了鱼肚白,太阳一点点从冰冷的地平线下升了起来,第一缕晨光透过洁白的窗帘照耀进安静的病房。
王馨宁翕动了几下睫毛,缓缓睁开了双眼。她发现自己并没有进入寒冷的冰山地狱,而是躺在充满消毒水味的医院病床上。文磊正趴在她的身边睡着,她柔弱无骨的手被紧紧地攥在他的手心里。不知为何,她看着文磊熟睡的面容,居然想到了文明,想到了他风衣上淡淡的男士香水味,想到了他握着方向盘的修长手指,想到他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和时光雕琢过的成熟面容……
王馨宁意识到,自己的思想走入了不可原谅的歧途,她怎能去想一个有妇之夫,一个同学的父亲,一个只见过一面的男人!她闭上眼睛,试图把文明赶出自己的脑海,却以失败告终。文明的声音仿佛就在耳畔,面孔好似就在眼前。王馨宁不知所措地睁开眼睛,放弃了抵抗。
突然有一个念头闪现出来——我一定是把他当成了爸爸!没错,一定是太思念爸爸了,才把那个并不讨厌的叔叔当成了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