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秦书到皇宫时，已经是晚膳时间了。言亦轩便吩咐了御膳房，多准备了一份晚膳，准备与这位两代老臣好好谈谈。

秦书深知皇上的心思，便也不多加推脱，就这样应下来了。

两人对坐在桌前，一时间都没开口。

天辰端着果酒进来，放在桌前，便默默退到一旁。秦书看见酒瓶款式，觉得有些眼熟，便开口言道。

“皇上，这酒……是星见大人酿造的吗？”

“是，是颜云城自己酿的。”言亦轩提起一瓶停在秦书杯前，秦书连忙伸手揽住。

“皇上为九五之尊，倒酒之事让老臣来吧。”秦书接过酒瓶，言亦轩沉默了片刻收回了手。

秦书平日里也善饮酒，酒从瓶中出来时那一刻的酒香就决定了此酒的好坏。

颜云城的酒十分的醇香，带着果味的清新与烈酒的刚烈，正是秦书常饮得的那种。

言亦轩轻轻饮了一些，酒味浓厚，带着果香与果甜，入口先为烈味，咽下嘴里带着香气。

言亦轩很久没有喝过如此香醇的酒了。

“这酒……”言亦轩带着疑惑看向天辰。

“回皇上，这酒是星见大人在早些年酿的，近日表示最好的品尝期，奴婢便将它拿来了。”

天辰在一旁侯着，言亦轩想要问什么她都知道。

言亦轩晃了晃脑袋，眼前似乎有些模糊，身体有些热。

“是醉了吗？”

言亦轩喃喃自语。

秦书一点点的吮吸着杯边，这酒烈，他还要引导皇上，所以还不能醉。

言亦轩撑着桌面，扶着额头。

他大意了，有些事情颜云城不说，就意味着她不想让自己知道，天辰是她的人，今天怕是故意的了。

秦书注意到了对面皇上的失态，放下酒杯。

“皇上，您醉了。”

秦书的声音飘向言亦轩，言亦轩抬起头把扶着额头的手放下，摇了摇头。

“朕没罪，只是这酒不好朕的口罢了。”言亦轩攥起拳头，他想保持清醒。

秦书摸了摸胡子，言亦轩发红的脖颈与耳根他怎么会不知原因。

看来他是铁了心了要个清楚了。

“皇上若龙体不适，有言便好。”秦书又执起酒杯，“皇上今日叫臣来，是为了……？”

“朕有一事想问你，你那天在御书房与颜云城谈了何事？”

秦书饮酒的手停了一下，随后便放回了桌面。

“臣与星见大人所谈之事，只是一些陈年旧事罢了。”

“陈年旧事？”言亦轩冷笑一声，他端起酒杯，似乎心里有些火气，便将满杯的酒灌下。

“皇上……”

“就算是陈年旧事，怕也都是朕不知道的旧事。”言亦轩又为自己斟了一杯酒，“朕与你们也就是同陈年，至于同旧年，朕从来都没有奢望过。”

秦书暗叫不好。

言亦轩端起又满杯的白瓷酒杯，带着的醉意的双目盯着秦书。

“你可知何为天命择子？”

此词一出，秦书手腕抖了一下。但言亦轩酒劲已经上头，什么都没有注意的到。

言亦轩似乎看到了什么表情，笑出了声。

“天命择子，天命择子，朕这个身份不明的人能够留下来是老天瞎了眼吧！”言亦轩又是一口一杯酒，自己倒满。

此时言亦轩怕是神智都不清了，秦书饮尽一开始自己倒的那一杯，给自己斟了第二杯，深深的叹了口气。

颜云城什么都没有说，说明这件事她不想让皇上知道。

自己如果说出，怕是会让她一盘棋子尽散。

那就，这样说道说道。

秦书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叹了口气。

他离开自己的座位，来到言亦轩面前跪了下来。

“皇上，臣有一事未曾告诉皇上，请皇上降罪！”

言亦轩手停了一下，缓缓转过头看向跪下的秦书。

“你说，你有事瞒着朕？”

“回皇上，老臣确有一事瞒着皇上，此事……只有臣一人所知。”

言亦轩清醒了一些，看着秦书。

“说。给朕说出来！”

“臣……”

那一天晚上，言亦轩在已经喝醉了的情况下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他不是所谓的私生子，他是先王与先皇后唯一的儿子！

先王只立了一个皇后，是他一生独爱的女人，但却因为生产原因落下的病根，他因此一心照顾自己女人，从而忽略了自己的儿子。

直至言亦轩失踪于宫中，最爱的女人因而伤心过度彻底病倒，先王这才明白他先前做的这一切都是徒劳。

于是他在隔年带回言亦轩，但已经晚了，先皇后已经死于宫中。

之后他便是满心愧疚，想要补偿，但……

此时他已经知道了关于自己寿命的问题，至于知道了多少？怕已是九成。

所以他按捺住了对言亦轩的愧疚，反倒对他不管不问，只为了让他日后登帝时不会遇到太多困难，至少性格坚韧。

他笃定自己至少有三个儿子是会与命运相同，其中就认定了有言亦轩。

他一方面不想让自己儿子与自己一样，可能活不到四十。

另一方面，他又想让自己的江山是言亦轩的。

纠结的心理让先王在收到星见族长的消息后决定了自己的选择。他认为，只要有颜云城在，言亦轩无论是江山，还是寿命，两者都可以得到。

秦书虽然给两人说的是同一件事。但对颜云城说的只是事情的解释，其中夹杂着自己知道一切的暗示。

至于对言亦轩说的，却是作为一个帝王对于自己儿子那无法明说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