旖旎是被冻醒的，浑身骨头跟散架了似的，一抽一抽的疼。

她慢慢睁开眼，四周一片黑暗，连稀疏的月色都没有。脑海里一片混沌，只依稀记得马一直带着她奔跑，最后一个落空，掉了下去。

然后就没了意识。

缓了会，手指有了些力气，伸出去小心翼翼往边上摸。很快就碰到了旁边马的身体，已经凉透了，再往上，摸到了一手黏糊糊的液体。

她嗖一下收回手，往沙子上揩拭。这是马嘴里吐出的白沫。

漠北入秋时节的昼夜温差很大，她身上的盔甲很重，不仅不抗寒，现在还成了她的累赘。

旖旎连转个身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用手抱紧了臂弯，她给自己打气。

她身上的盔甲会反光，只要等到天有亮光，就容易被人发现。

人的力量在大自然里显得这么脆弱，时间一点点流逝，她越来越冷，很明显感觉睫毛都开始冻成冰。

就在她意识要彻底陷入昏沉的时候，耳朵里突然传来了呼喊声。

“小景儿，你在哪里？”

“小乖！”

“旖旎！”

是他，他来了。

旖旎心里突然蹿出很微弱的暖意，驱散了要击败她的寒冷。

她用了点劲咬破舌尖，血腥味弥漫开，用了全部的力气喊出来：“在这里……”

这道声音沙哑不堪，透过空气极其微弱，就怕顾慕景根本听不到。她刚想再喊一句，就听到远处的脚步声一顿，然后往她的这个方向而来。

她忽然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恍惚中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真像她之前做过的那个梦。

顾慕景已经找了近三个小时，现在已经凌晨两点，正是最冷的时候。他都不敢往下想，如果小景儿在这里待一晚，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

幸好，终于找到了。

他疾步奔过去，一路往出声的方向走。

手机里的光亮很微弱，他举着往前一探，就看见2米左右深的沟壑里，一身盔甲的旖旎躺在下面，旁边是一匹死掉的马。

他没有犹豫，纵身跳下去。

顾慕景身上衣服穿的不多，他指尖触碰到几乎结冰的盔甲，被冷得一颤。

他迅速脱了黑色的风衣，先检查了旖旎身上并没有骨折的迹象，松一口气。

然后用了点力气，把瘫在地上的她小心翼翼抱进怀里，给她脱了盔甲，又裹上风衣。

风衣里还带有他身上的温度，旖旎下意识慰叹一声。

她眼睛睁不开，眼珠子不停乱动。嘴里想发出声音，却怎么也不行。

“乖，我就在这，很快就不会冷了。”他嗓音温和，安抚着她的焦急。

顾慕景心疼到无以复加，小乖，他的小乖。只能一点点把她搂紧了，恨不得揉进骨血里。

他拿过手机，这儿没有信号，他只好拨了紧急电话。

借着光，他见旖旎的眼睫毛上结了一层细碎的冰。他不敢用手去弄，想了想，用温热的唇亲上去。

带了温度的唇碰上已经僵掉的眼睑，冰很快化掉，变成了水，顾慕景又细致地吻干净。

这吻很柔，像轻飘飘的羽毛，被这般对待的人，就是他心里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