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转头对着站在一旁的百灵二人吩咐道:“百灵,喜鹊,你们去张大叔家,把我们昨天采买的东西全部拿回来,最主要的是从同丰堂带回来的那几包草药和那个盒子。”
刚吩咐完,就看到两人纠结的表情,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这才想到,二人是昨天在镇子上才跟着自己的,这是第一次来村子,根本不认识张大叔家。
于是,霍思妍又转向小豆丁,让他带着百灵二人过去,又叮嘱几人拿了东西马上回来,如果听到什么也不要理会,才放了几人离开。
……
待三人出了房门,霍思妍才转身看向还在昏迷的自家娘亲。
见她呼吸平稳,和睡着没什么两样,霍思妍开始一手拄着头,仔细端详这位善良,濡弱的妇女。
从原主留下的记忆里,她的娘亲就是一个不会抗争,一味退让,软弱可欺,却又坚强自立的女人。
印象当中,这些年,她的唯一一次誓死抵抗,就是因为那两箱医书。
之后,就是长达近十年的忍让,以及毫无底线的被大伯一家的各种欺负,甚至将自家所有财产,甚至是房子都让他们据为己有。
在常年的为了生计的奔波中,把自己的身子一点点的熬坏,将她们姐弟二人艰难的拉扯大。
可是,这几天的认知,去让她有了不一样的看法,这看法虽不能是颠覆性的,却也让她对原主的记忆产生了怀疑。
前几天晚上与村民的斗智斗勇,与里正的谈判,还有是霍大花兄妹的挑衅,自家娘亲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站在自己的身边,说话也是不卑不亢,整个人腾然散发出的那种百年世家沉淀的气质,将她紧紧的护在身后,让人移不开眼睛。
昨天,与西北王的对话,让她更加怀疑,自家娘亲有着不一样的身份。
漠北王似是而非的话,飞花的来历,也让她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再加上,刚刚在马车上,与那人间似有似无的谈话,更让她对自家娘亲有了好奇,也让她对自己越来越扑朔迷离的身世,有了一些一探究竟的想法。
尽管她有种预感,当她身世揭开的那天,她就再也不能从这错综复杂的尘世抽身而去了。
只是。
似乎,自家娘亲并不想将秘密说开。
而她也不会现在就去追问,毕竟她对这个世界,对这个社会还处于一无所知的阶段,她也想多出一些时间来准备。
“吱呀——”
就在霍思妍望着自家娘亲的睡颜思绪万千之时,主屋的门就被推开了,三道脚步声由远及近。
只是,几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像是在压抑着怒火。
霍思妍转身,就看到百灵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一双沉静无波的眼中正在冒火。
喜鹊一向表情丰富的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我现在很生气。
而小豆丁眼睛红红的,像是小兔子一样,嘴巴也撇着,明显是有人让他生气了。
霍思妍叹了口气,从小豆丁说张大叔说自己被人抓走,她就知道让他们去拿东西,肯定会听到很多不好听的话,毕竟村子里的流言是传播最快的。
所以才叮嘱他们听到什么都不要管,拿了东西,赶紧回来。
不过,现在看来,效果不怎么样。
不过,霍思妍并没有马上询问他们,而是拿过喜鹊手上拎着的几包药包和百灵手上捧着的小盒子,走到一旁缺了一条腿的桌子旁。
将东西放在桌子上,将那几包药拆开,一一摊开在桌面上,又将小盒子打开,从里面同丰堂掌柜赠与的几个瓶瓶罐罐中翻找了一番,找出两个红釉的小瓶子,放在一旁。
然后又专心致志的从那一包药材里,寻找所需药材。
经过一番辨认,霍思妍将里面的一些补肾护心,滋补养气的药材挑出来,又将这些药平均分为三份儿。
把剩下的药材都放在一起,把分出来的三份儿药材分别放在腾出来的纸包里,细心包好。
才转头对着三人中最为稳妥的百灵道:“这三幅药材,分别煎好,小火慢熬,三碗水熬成一碗,备好,每隔两个时辰给我娘服用一次。”
说完,将手上包好的纸包儿递了过去。
百灵看了看手上的纸包儿,想说什么,但想到床上还昏睡的人,咬了咬唇,什么都没说,就拉着小豆丁让他带路,出去了。
喜鹊站在原地,看着霍思妍,脸上表情极其丰富。
霍思妍都怕她憋不住,就在这屋里就爆发了,谁知,她愣是咬着牙,一言不发。
看着这样的喜鹊,霍思妍眼中划过一丝笑意,也不管她,自顾自的又从那个小盒子里翻找出一套同丰堂掌柜硬塞给她的全新的银针。
找了一个干净小盆子,把银针全部拿出来,扔在盆子里,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盛着一点儿烈酒原液的小瓶子,将昨天特意去酒坊买来的烈酒的原液一点点的倒在盆子里的银针上。
顿时,房间里一阵浓烈的酒香飘散开来。
约么半盏茶的时间,霍思妍从袖袋中拿出一条白色的棉布帕子,折了两折,又将剩下的一点儿烈酒原液倒在帕子上,细心的将烈酒原液晕开。
将盆子里的银针一根根的拿起来,用帕子细心擦拭,再一根根放回盛着银针的袋子。
待着一切都做好,霍思妍拿着银针袋子走到床边,在床边半跪了下来,将袋子摊开,又将她娘亲身上盖着的被子向下拉了拉,拉到胸口下方的位置。
才从放在床边的,摊开的银针袋子里,找出几根需要用的,夹在指缝中。
然后,捻起一根,干脆利落的插在心口天池穴上,随后又在胸口周边的几处大穴上迅速扎上银针。
随后,又将她的手臂从被子里抽了出来,在命门位置一圈圈的缓慢的揉按。
直到床上的人,轻微的动了动手指,霍思妍才停止了动作,稍稍甩了甩酸疼的手腕,紧接着,又将床上人身上的银针按照下针的顺序一个个拔出。
床上的人一声嘤咛,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只是,刚刚醒来,可能还有些不清醒,直愣愣的望着床边的霍思妍好一阵,才在霍思妍的一声声娘亲的呼唤中眨了眨眼。
看到床边一脸担心的霍思妍,就要立马撑起身子,奈何刚刚从昏睡中醒来,身上没有力气,又跌了回去。
才怔怔的盯着霍思妍道:“妍妍,我这是怎么了?”声音里透着显而易见的虚弱。
很明显,她还未想起昏迷之前的事情。
霍思妍安抚的拍了拍她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背,故作轻松道:“娘只是太虚弱,昏了过去,现在已经没事了。”
就在霍思妍说话的时候,床上的人眼神突然变了,不顾身体虚弱应是凭着一口气猛地撑起了身子,双臂压上霍思妍的双肩,仔细打量着她。
霍思妍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下,没有立马回神。
就听床上那人急切的问道:“妍妍,昨天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娘,我没受伤,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昨天的事情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更何况,自家娘亲现在这种状况,若是真说了,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儿。
是以,霍思妍避重就轻道。
“那这衣服怎么回事?”床上人显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听到霍思妍避重就轻,原本温润的有些过分平和的眸子里瞬间乘上犀利,目光灼灼的盯着霍思妍。
“这……”霍思妍知道躲不过去,她虽然还不清楚自家娘亲究竟是什么人,但至少能肯定,她绝不是村妇那么简单。
这身衣服,她肯定是看出了什么,才会有这样的反应,只是,她既不想骗她,又不知道现在要如何答话。
毕竟,若是说了衣服的来历,势必要牵扯出那人。
这一夜加上一个上午,那人虽然从未刻意隐瞒,却也没有将身份点明,这本就说明,他现在对公开自己的身份还有顾虑。
她不能将他曝光出来。
可若是不说……
“你这身衣服的料子,是贡品,整个大陆每年不超过五十匹,大圣皇宫每年能得到的也不过十匹,哪怕是世家贵族的嫡女,能得到这料子做的一条手帕,也够她炫耀许久,你这可是一整条裙子,而且还是留仙裙。”
说到这,她娘顿了顿,又道:“当然,娘不问你这裙子是哪来的,也不问你为何一宿不归家,我只想问,你为何会换了衣服,是不是哪里伤着了?”
霍思妍听的心中一暖,自家娘亲只顾着自己的身子是不是伤了,却不管外面那些已经传的不堪入目的流言,甚至都没有用张大叔说的自己被抓的事儿问自己。
这是对自己的信任,自己理应将事情和她讲明白。
只是,这里面涉及到那人,她又不好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