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银笙第一次真真切切,如此近距离的感受到这种来自皇家的威压。上次在中秋皇宴上,银笙知道,再不济起码还有国公府的亲人会来帮自己,况且当时皇帝也并未真就动了杀心。
但这次明显不一样了,银笙虽不曾抬头,然而全身的每一处神经,却分明清清楚楚地感受到来自太后周身的杀意。她很清楚,今日自己若是不能打消掉太后的疑虑,那整个相府都有可能从此在京城里消失。
“太后容禀,其实自除夕之后,这数月间,臣女与家父之间不过是匆匆见过两面,所以太后所问,臣女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银笙跪在地上一字一句地道。
虽然,从太后质问,到银笙回答,这中间只停顿了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但实则这份答案,已是银笙在脑海中反复思索了几遍,才得出的结果。
银笙知道,太后既然特意将自己叫来,说明已对相府的立场起了疑心,在这种时候,若是自己一口否定,太后也未必会信,不但如此,甚至有可能疑心更重。虽然银笙知道,荣道轩的心思确实如太后所猜的一般,但是很显然,自己绝不能在太后面前承认下来,毕竟自己现在还是相府的一员,倘若太后真的计较起来,自己也难逃牵连。
所以,这个问题其实是很难回答的,于是,银笙决定干脆换一种思路来打消太后的疑虑。
“你这是什么意思?”果然,太后听了银笙的话很是奇怪。
银笙见太后这种反应,悬着的心总算是稍稍放下了一点。银笙稳了稳心神,接着道:“太后有所不知,臣女刚出生时母亲便难产离世了,为了安抚外祖母的心,臣女打出生起便被抱去国公府,由外祖母抚养长大,直至八岁方才回归相府。”
“也正因如此,臣女虽已归府六载,却一直不如府中弟妹那般讨父亲欢心。臣女虽有意与父亲多多亲近,奈何收效甚微。”银笙的声音越说越轻,到了后来语气里竟有些挫败了起来。
银笙在太后面前说得皆是实情,也不怕太后事后去查证,只不过有一点不一样,曾经的她确实因为不得亲人重视而倍感伤心,但是现在的她却是半分难过也没有。之所以在太后面前表现成这样,也不过是为了渡过眼前的难关而已。
太后听了银笙的话,用狐疑的目光看了她很久,似乎是想从她的身上找出一些破绽来。但盯了许久,也不过只是看到她略显孤寂的身影罢了。于是,太后又看了花公公一眼。
花公公在接收到太后目光的一刹那,便将她的心思了然于心,顿了顿,走上前,附在太后的耳边低声嘀咕了好久。
终于,太后脸上的冰冷之色又慢慢地化开了,她望着银笙缓缓道:“你起来吧。”
银笙终于松了口气,短短几句话的时间里,她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背后早已出了一身的汗,如今乍然起身,整个后背都有些凉飕飕的。
“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小小年纪便要受这些罪。”
太后是个明白人,之所以刚开始会有疑虑也是怕荣道轩存了拥立储君的心思,又见银笙年岁合适,恐荣家的人起了做外戚的心。现如今,银笙已摆明了态度,自己与相府并不亲近,那么自然,荣道轩也不会将一个不听话的女儿推上去。
至于相府里的其他几个姑娘,太后则根本没把她们放在眼里,一则都是些庶出,二是资质一般,这样的人,皇家的人还看不上。只要最有可能嫁入皇室的银笙嫌疑排除,那么太后的疑虑自然也就打消了。这也是银笙之所以这样回答太后的原因。
自从拔除掉太后心头的那根刺,太后再瞧着银笙倒是越看越喜欢了,小姑娘进退得宜,举止大方端庄,又是个口齿伶俐的主,最关键的一点是,银笙的性格沉稳得很,这一点颇得太后赏识。
聊到了最后,太后竟然对她有些不舍了起来,于是,便赐给了银笙一枚玉牌。凭此玉牌,银笙可自由进出皇宫,经常来与太后作伴。
“花公公,这次还要多亏您,在太后面前替我说话。”
走的时候,又是花公公送银笙出来的。银笙走在花公公的身后,真心的感激今日花公公在太后殿中对自己的几番帮助。
其实,银笙并不是毫无准备的面见太后的。早在今天进宫的时候,花公公便在一路上或多或少地暗示了银笙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