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纷纷,枯竭带雪。一眼望去,漫山遍野,皆是衰败之景色。
忽然一列马队突然而至,一匹马上,坐着一个人,身上一件黑色鹰袍。腰间深褐色腰带,绣着长蟒。丰姿绰约,魅、惑众生。
那马上之人,单手拉着缰绳,另一只手却抬到眼睑之上,望着山野四处。雪日下,那穿破云层的朝阳,徐徐地照耀下来。
枯草上厚重的雪便于一时间,悄然融化。
速度变化多端。由起初的温度,到正午时分,消融得更快。
“王,今日我们已经走了许久了,是时候回府了?”身后同样坐在高头大马上,瞧着摄政王独孤凌寒背影的属下长迎,不忍地提醒了一声,“若再不回去,只怕天儿就快黑了。”
摄政王独孤凌寒目光豁然明亮,他停留片刻,忽而伸开另一只手。侧眸看向身后陪着他出来的几个军、中兄弟,“你们先回去吧,孤再翻过那座山去看看?”言罢,他身下那匹马,前蹄豁然高抬,在一声嘶鸣声下,凶猛地往前方飞奔而去。
速度之快,无法形容。
在属下长迎等几位军、中兄弟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摄政王独孤凌寒的身影已经淹没在雪山之下。
属下长迎勒着缰绳,看了看几个跟在身边,脸冻得红扑扑的兄弟,犹豫了下,决绝地说道,“罢了,王还要寻找王妃,我们就先行回去吧!”
“是!”几个跟着的兄弟同出一辙地叹了口气后,就又拍着马股,回东越国帝都。
他们这么快马加鞭地找人,已经不下半个月。天寒地冻,冰结雪积。时间越往后走,天儿就越是冷。
渐渐地,到最后。摄政王独孤凌寒那等待隐忍的心就爆发了。
从起初的等待,变成了最后的寻觅。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
找,一直找。
这就是摄政王独孤凌寒此刻活下来的信仰。在他的心中,蓝叶始终没有离开过自己,他也不会相信蓝叶就这么无情地离开了自己。
如果自己的心足够真的话,那么在竹林里,从手掌中的水雾凝结的水珠看到的物便是真的。
他的妻子蓝叶,坐在床上,瞪着迷茫的大眼睛,身上盖着被褥,额头上大汗淋漓。
冬天,她怎么可能那么热?
除非,她因为什么而急,而热?
这个可能,他联想到了做噩梦。
曾经一起时,他经常会看到自己的妻子做噩梦。每一次噩梦惊醒时,就是那样一个让人心疼的面容。
甚至有一次,小叶儿在噩梦后,便睡不着。还是他自己拥抱着妻子,哄着她睡了会儿。
如今,摄政王独孤凌寒已经翻过了那座山,他也因为过累,身心俱疲。只是雪山过后,依然是雪山。
连绵起伏的雪山之中,寂静异常。偶尔被自己惊动的一两只鸦雀,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又以最快的速度惊飞了。
“小叶儿……你在哪儿,你在哪儿?”摄政王独孤凌寒跳下马背,神情悲痛。看着身前的一棵大树,猛烈地抽打。
拳打脚踢后,靴尖上带了雪花。而坚硬的拳头却因为过于地用力,带上了血。血掺杂在雪花之中,凄怆的场景下,显得尤为地可怜。
一个为爱的男人,在这雪山之中,哭得泣不成声。
总有人说,再苦再累的男人,绝对不会哭。他只会选择忍。
可是哭是每一个人的权力,做为男人,在没有任何人在旁的前提下,他也可以为了心中的悲,努力地哀嚎两句。
毕竟……他心痛啊?
“小叶儿,小叶儿,你在哪儿……”他张着嘴巴,朝着那浩渺的雪山大喊。
无奈,他怎么喊,雪山回应他的,都只是一声又一声,厚重的雪把树枝压断,亦或者雪掉下地来的摩梭声。
然而,心有灵犀的两人,总有一丝感应。
蓝叶听见了,却没看见。
她大概是冷不丁地站起来了,也是冷不丁地问了下身旁坐着的衣广泠和月如笙,“你们听,是不是有人在叫我?”
然而她喜出望外地回头,想等待肯定的回答时,衣广泠和月如笙却用那种诧异莫名的眼神瞪着她。
蓝叶看得出来,他们的眼神貌似在告诉她,不可能,没有可能了。
可是,为什么没有可能?
“怎么,你们没听见么,你们没听见有人在叫我的名字么?”她着慌地扑到两人跟前,试图能够得到点儿什么实质性的回答。
然而衣广泠却怔了半晌,说了句容易打破人梦境的话来,“叶儿,没有人喊你,你……一定是听错了,亦或者思念过深,出现幻听了?”
“不,不可能。”蓝叶挥动着袖子,再往窗户之下探去,却哪里有什么声音?
哦,不。声音非常多。只可惜,再也不是蓝叶刚刚听到的声音了。
而是许多小贩的叫卖声。亦或者在东璃国帝都众多穿梭来去的行人罢了。
“凌寒……”失落地叫出这两个字后,蓝叶才回目,看着衣广泠,“广泠,我要回去!”
“叶儿,你……”
“今天我就要回北屿国,我要从你们北屿国找起,我一定要回去!”她那笃定的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衣广泠知道她过于思念家乡,也了解她那深深地思念境地下,不得的凄怆。
故而什么也没劝,就点头应道,“好,叶儿想什么时候回北屿国,就什么时候回北屿国?”
蓝叶惊喜若狂,“真的么?”
“真的?”
衣广泠看向一旁的夫君月如笙,“如笙,我们辞别父亲,便立马回去吧?”
“好,为夫这就去!”几乎不停留地去向阁中之人告辞。
蓝叶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月如笙就已经出来了。
“既然已经决定,那我们就赶紧动身吧?”月如笙行到蓝叶的身旁,温和平静地说道,“蓝叶姑娘,万事儿都莫着急,世间之事儿,都是有解决办法的。”
“谢谢!”蓝叶抿唇一笑,点了点头。
月如笙时常是个冷漠的人,绝对不可能对一个还没见过几次面的女人说出这么亲切的安慰话。但对蓝叶,他却毫无保留自己的温柔。
不是因为他对蓝叶存在什么不轨的心思。而是他深爱自己的夫人衣广泠,看着自己夫人对于这蓝叶姑娘的着急和关怀,他便明白,这蓝叶姑娘是自己夫人一个特别在意的存在。
自己这么做,大概就有一点儿爱屋及乌的意思在里头吧?
从东璃国帝都离开的时候,在竹楼的那个兰叶姑娘还特地前来道别。
蓝叶站在马车前,仰头看着那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兰叶姑娘。
“妹妹,今日一别,也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兰叶姑娘从袖子里掏出一袋包好的酸梅,“这是小风子让我带给你的,若是路上,想吐,就吃一两颗。”
蓝叶伸手接过,笑了下,“是什么东西?”
兰叶姑娘别有深意地眨了下眼,“还能是什么东西?当然是酸梅了?”
“酸梅?”蓝叶愣了下,忽而转过眼,盯着对方,“兰叶姐姐,我哥哥呢,他……怎么没来?”
“他说今日事儿太多,不方便送你。因为知道我要来送你,所以就让我带这东西给你。蓝叶妹妹,小风子可是很心疼你的。”兰叶姑娘说完,拱手道,“下次再见,希望蓝叶妹妹已经见到自己的夫君了。”
“借你吉言,我会的!”蓝叶娇俏地点了下头,“那兰叶姐姐你呢,什么时候回风辰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