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昭容宫逗留许久,她便一个人孤身回朝明宫。在昏暗的长廊里,小步走着。手中拎了个酒盅。
酒很香,也很好喝。
一个人影掠下,突然拦在她的身前。
“大晚上的,不回宫睡觉,却在长廊里喝闷酒?”对方责备的韵味够重。
蓝叶抬头,看上摄政王独孤凌寒的目光,瞳孔微缩,“原来是摄政王你啊。”手掌轻拍对方的胸膛,“哦,这次你又帮了我,我该谢谢你。”酒盅伸过去,“哪,一起喝!”
独孤凌寒突然出手,将她桎梏在墙角,“蓝叶,记住了,孤的学生从来就不是这么消颓的人!”
蓝叶打掉他的手,“摄政王一定是误会了,我这是庆功酒。祝贺自己成功为小忧忧干了半个仇。”她身体一倒,扑在对方的怀中,“还有啊,为什么到现在,你还惦记着,我是你的学生呢?像我这么漂亮的女人,你不应该考虑一下,做个女主人么?”
“你现在这么想,不过是因为孤的身份恰好可以帮到你,也恰好可以让你拿来同陛下做对,是不是?”独孤凌寒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蓝叶,孤不大喜欢追求女人,这件事儿,你应当知道吧?”
蓝叶挤眉弄眼地否决,“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她伸手抚弄着自己的头发,“而且,摄政王,你太高看自己了。”自动忽略自己的想法,是蓝叶用来摆脱麻烦的最佳办法。
可事实上,她心里头就是看重了摄政王独孤凌寒的身份,所以想利用他,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说清楚再走!”独孤凌寒拦住她的去路。
蓝叶笑了下,抚着脸庞,轻言细语地说,“哦,对,就是因为摄政王在皇宫里的身份让人震撼,让人害怕。所以我蓝叶才希望借用你老人家的名声来达成我的目的,虽然……虽然这办法是有些残忍。但是独孤凌寒,你早就知道我的目的,而你也没有上当,对不对?”她食指戳着对方的胸膛,“重点是,明知道我是这么一个意思,摄政王还会一往无前,飞蛾扑火地对我么?”
对方脸色冷了冷,笑地平和,“孤会!”他说这句话时,明明是笑着的,却透着难掩的愁意。
蓝叶被这两个意志笃笃的两个字眼惊住了,身子就那样,如同雕塑般僵持着。
她盯着上,想再确定一下这个问题,“你说的什么?”
摄政王独孤凌寒抬手捏着鼻翼,有些无奈,“孤说,孤会帮你!”
蓝叶激动,“不要任何回报地帮我!”
“在丫鬟梅雨这件事儿上,孤就帮了你。但现在,孤向你要回报了么?”独孤凌寒抬手碰了碰对方的额头,“不过,你自己也要聪明一些。能不能扳倒昭容宫那位,得看你自己的本事儿!”
蓝叶歪着头,胸有成竹地说,“我自有分寸!”
“不,你给忘了什么?”独孤凌寒点醒他,“蓝叶,你现在不仅是东越国的天女,还是陛下新封的皇后。身为陛下的妃子,你需要以身作则的事儿,可明白?倘若一旦陛下那边起疑,非得宠、幸于你,你当如何?若你愿意,那么你将没了清白之身,若你不愿意,那么陛下便会生疑,慢慢地,他就会发现,那丫鬟梅雨的事儿,并非是由旁人设计,而是由你……自己矫揉造作出来的。那么到那个时候,你会怎么办?”
蓝叶正要抢白,摄政王的手指却伸向了自己,“嘘,不要急着说自己的计策万无一失。任何一步棋,都得走稳了,走好了。否则就是废话。蓝叶,孤身为你的老师,可不希望以后白发人送黑发人,看着你亲自死在孤的身边?”而后,背一转,目光笃笃,“好了,孤不方便在此刻停留,所以孤就先走了。”
快速地伸手,扯住了对方的衣袍,她左右来回地看了看,确定没人,才将独孤凌寒拉到角落,“你既然已经答应帮我,是不是应该同我说个明白,你安排的这一出戏,接下来会怎么唱?我这里,最多能够保证陛下不过多怀疑到我,但我不确定我所说的那些,陛下会追踪下去,而且元贵妃再如何也是贵妃,身为一个贵妃,哪能是轻易就能扳倒的?”
独孤凌寒目光低垂,看向拉着自己袖子的手指,而后脸色柔和些,不像之前那么肃穆,“再高的身份,只要计划得当,那么也很容易跌下来,而且孤想再告诉你一句,往往越是站得高的人,摔下来时,才会摔得越惨。可是就像你说的,扳倒一个贵妃,并不容易。所以你需得记住,好好地保护自己。孤可不希望多出陛下那样一个徒婿。另外……你当初所下迷、药的那杯茶,已经被孤的人替换了。所以那茶里,陛下的人是查不到什么的?不过……”
蓝叶看他笑得那么得意,不禁又想问个明白,“茶里没下、药,你如何这么高兴?”
“这就是孤要同你说的不过。那陛下带进宫的酒里,是由内监总管伯生去挑的。拿着酒去朝明宫时,遇上了元贵妃一次。所以那里面下了、药,便有了绝对的替身。”独孤凌寒竟然不分亲疏地理了理她的发丝,“但是你需要记住,这只是第一步棋,你得找个人,加入到棋中,陪着你一起将这淌水搅浑了。”
蓝叶脸色一狞,“你是说,让我拉太子殿下入伙!”
“不错。可是孤知道,你同太子有深仇大恨,所以这拉,不能是明拉。得暗拉。”独孤凌寒伸手将蓝叶往怀中一搂,“你如今同元贵妃关系不错,那么你在这个时候,帮他的儿子一把,你说她还会不会怀疑呢?”
蓝叶揉揉额头,“我有些听不明白?”
“孤的意思是……算了,孤同你说这么多做什么,你若不明白,就好好地弄个明白再说?”
蓝叶再想伸手一扯,身边已经掀起一阵大风,那男人便如降临人间,突然飞天离去的天使,在夜幕下,逗留片刻,就离开了。
她想追,可又觉得懒得追。这摄政王说那句罢了的时候,其实就是觉得自己的智商不行。由着这个,蓝叶也不好意思再去问问原因。
不靠别人,就得靠自己。
如今蓝叶明白,自己同元贵妃和太子无商都是不能结成一伙的。
因此,自己要想胜利,就得智取。
她在夜色里,茫茫地看着四周,苦笑一番,终是回宫去了。
朝明宫的奴才奴婢有一大群,簇拥上来。忙前忙后的,好像真的是她家的。
可是,蓝叶自己心里非常清楚,这个地方不属于自己。所以她时时刻刻都在想,什么时候,才能够回家,什么时候,才能够报仇?
回家,回家,又哪里有家?
刚刚抵达宫中,还没坐下,便有一位小丫鬟上前,“娘娘,奴婢叫红梅,是陛下派来伺候您的。”
蓝叶低头看了她一眼,瞧她容貌秀丽,眸子天真单纯,便笑靥如花地问,“你长这么漂亮,伺候我可真的是太可惜了,不过我一个人也怪无聊的,能有你伺候,却也算好!”抬起手掌,命人起来。
那丫鬟正要走,蓝叶又笑,“既然是来伺候我的,那就拿纸笔过来,我想写点儿东西?”
“是,奴婢这就前去!”
纸笔送上来不久,蓝叶便在上面画圆画圈。在她的心里,圈代表着太子无商,圆代表着元贵妃。她在上面,左画右划。
除了她自己以外,无人能够看懂。
那丫鬟红梅是东越国老皇帝的人,也就是对方派来监督蓝叶的人,所以她如实地将蓝叶所做的事儿禀报给了东越国老皇帝。
东越国老皇帝看着底下跪着的丫鬟,抬手说,“她在纸上画了什么,你可还记得么?”
底下红梅点点头,“回陛下,奴婢都记得。”
“那好,你且画出来让朕看一看!”东越国老皇帝笑笑说。
可是丫鬟红梅画下来以后,递到东越国老皇帝的面前,殿中诸位元老大臣都纷纷摇头,表示看不出什么名堂。
东越国老皇帝看着那圆圆叉叉,便误以为蓝叶很无聊,估摸着还在生自己的气。所以拿捏不准儿地问下方的大臣,“各位卿家,你们说,朕如今应该怎样做,才能维系同新皇后之间的感情呢?”
有一大臣看着此画,神色愣怔,“陛下,老臣见这新皇后画这画歪歪扭扭,便知心情烦躁。不如陛下先行等几日,待得皇后娘娘的气消了,再去哄哄就差不多了。”
东越国老皇帝微蹙着眉头,心想自己这个九五之尊,的确不该屈尊降贵地去哄人。可是自己这个皇后,比自己小了很多,大概也跟个孩子似的,需要赌气几回。所以他就按着那大臣所言,几日来派遣自己的心腹伯生送些东西,安抚这个新皇后的情绪。
可惜,他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别的秘密。
对于那丫鬟梅雨爬上自己龙、床一事儿,他深感困惑。所以便想早早调查出此事儿的真相。
“伯生,这件事儿,朕必须得弄明白。你告诉太子,让他彻查此事儿。”东越国老皇帝吩咐道,“不过,这件事儿切勿让旁的人知道。”
内监总管伯生福礼,点头应下了。
之后太子无商便接到了自己父皇的口谕,便希望在此事儿上,得到父皇的夸奖,从而得到处理旱涝后续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