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里,坐着长忧公主。不过独孤凌寒事先吩咐,不得透露长忧公主的去向和身份。丫鬟草儿为了打掩饰,自告奋勇地在云罗宫里住着。
蓝叶从城门一跃而下,静静地走到独孤凌寒的身旁。
马上的独孤凌寒凝眸看着她,只是一如往常的冷傲。嘴角有意识地抿起的曲线,魅、惑腹黑,“太子殿下千万记住,学问这东西是做出来的,不是忽悠着说出来的。老师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次授业。但若你并非无能之人,必定知道勤学苦练的道理。”
蓝叶吐舌头,“知道了,独孤凌寒老师,你老家人放心,爷从小就有无师自通的道理。”扁扁嘴,不甚高兴地擦过此人,径直来到了长忧公主的马车前。
轻抬起一个小口子,脑袋探进马车里,声若蚊虫,“小忧忧,先前戏弄了你的感情,是爷不对。但爷如此待你,是真的为你好。爷……”
“殿下说胡话呢?”长忧公主微垂着头,“倾心于你,是长忧自愿。”
“是啊,可是爷要早告诉你我是女的,你也不至于……”
长忧公主截断她的话,“可是殿下也不是逼着长忧喜欢你的啊,错将你认成男人,又死心塌地地喜欢上你,是长忧自己出了问题,并非殿下的错。”她伸出洁白的手来,触上蓝叶的手背,“殿下,长忧真的要走了。此去千里,你多保重。”那手又软又白,只可惜冷如冰雪。
要是以往,蓝叶便缩了回来。但这会儿,她却希望自己的热温暖了对方的手,乃至于心。
“太子殿下,后悔有期!”长迎为人热忱,所以走时,心中不舍。加之初初以为蓝叶是真的男人,不料昨晚,才现端倪。于是乎,这么一来,反而让他有些不好意思。只是男儿气概,没能让他忘记,向蓝叶告别。
蓝叶也拱起手来,微微作揖,“长迎,保重!”
……
摄政王独孤凌寒刚一走,底下的朝臣就开始行动了。几乎是早朝刚开始,朝臣就接二连三地上书,陈列太子殿下的罪行。
普遍都以太子无德,品行不端为由,希望流云国老皇帝废除太子。更有甚者,有朝臣拿着莫须有的罪名,向流云国老皇帝告状,希望严惩太子殿下。
流云国老皇帝装得义正言辞,在大殿之上,就将所有的奏折收在了手里。只是,他并没做出其他的决断。
同入朝的雪梅公子,闻之,甚觉奇怪。心想,这蓝叶说过,太子之位是他父皇下旨给予的。就算有朝臣上书,也应该言辞犀利地压下来啊。怎么可能沉着脸,将奏折一一收下。收下就算了,偏偏还来几句给什么交代的话。
蓝叶立在中间,看了眼左边的大臣,猫着个眼,巴巴地将他瞅着。再看了右边的大臣,又觉得他们跟个狼一样,凶恶地把她盯着。
“父皇,儿臣不明白,诸位大人是从哪里看出儿臣有这个……什么品行不端的?”蓝叶上下,瞅了瞅,“儿臣私以为自己身形挺标志的,没觉得哪里不大端正啊。”转了个身,指着自己,“哎,你们说爷哪里不端啊,是这身衣服穿错了,还是这鞋子穿歪了啊。可爷觉得自己挺好看的啊。”
流云国老皇帝咳嗽了下,声音冰冷,比慈父还要慈父,“太子,大殿之上,岂能胡说八道。”
蓝叶悻悻地点头,“哦,父皇说得对。儿臣素质好,不同他们计较,不过儿臣觉得父皇处事儿向来英明,一定不会像这些糊涂的大人一般,冤枉儿臣的对吧?”
说得话挺那么在理儿,流云国老皇帝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大殿沉寂了半天,蓝叶终于换了个话题,约莫觉得差不多的时候,流云国老皇帝才道,“诸位大臣还有别的事儿么?”
朝堂上也有那么几位大人,是真的忠君为国,也是桑尤老将军和桑华将军不大看得起的对象。他们每天都是为国家着想,为陛下分忧,所以听着一大半的朝臣恳求老皇帝废除太子的同时,他们却意在其他地方。
譬如,东越国同流云国已经联姻,然而,东越国却不曾将以往所占城池交还,实在是极不地道的行为。所以该大臣提议,希望陛下能够派使者去往东越国游说,将所占城池交还。并道,那几座城池的百姓,奉流云国陛下为君,但现下城池的管理者,也就是东越国将军卢云不但命百姓不忠于君,反而告诫他们是东越国人。
这大臣姓庞,有个儿子名叫庞真。庞真当初同那卢云对阵,虽败却未曾投降,至今下落不明。庞大人救儿心切,日日派人去打探。不曾想,儿子的消息没探出来,倒将那几座城池里边的状况里面打探出来了。
所以这才准备在上朝的时候,向陛下禀报。希望能够出兵将几座城池打回来。
可惜,醉翁之意不在酒。流云国老皇帝现下心里一直惦记着那真正的太子殿下萧沐离,又哪里有功夫会来操心几座城池的事儿呢?
不过不操心,不代表不会想办法。怎么着,流云国老皇帝也在那上面坐着呢。他有这个职业,为大臣所提出的国事心力交瘁。
……
蓝叶从殿上下来,想着一半大臣上书的那些罪名,心中不由得嘀咕。
同葡萄倾述的时候,心里还有些愤愤不平,“葡萄,你说,那些大臣为什么呀,爷当这个太子殿下,又没得罪他们什么呀?”
葡萄在身后龇牙咧嘴,“殿下,不是葡萄胡说,依葡萄看哪,那些个大臣应该不是被你得罪,才告状的。”
“那你说,他们为什么看爷不顺眼?”蓝叶在汉白玉阶上,左拐右行,抱着石柱子,心中难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能因为他们看爷不顺眼,就欺负爷啊。”豁然开朗地抓住葡萄的手腕,“喂,葡萄,他们这么欺负爷,爷总不能不还击吧。”
“那殿下的意思是?”
“我们这样!”蓝叶凑到葡萄的耳朵旁,悄悄地说了一下自己的计划。她打算好好地戏弄一下那些喜欢告状的大臣。譬如说那老得不像话却始终倚老卖老的成大人。
嗯,得挑一个今日在殿上,污蔑她特别严重的大臣才行。
不过她运气不好,之前没想过,暗处的歹人会不会拿事儿做文章。
“您是……”开门的小厮开着个门缝,觑着屋外的蓝叶。蓝叶将手中的金牌一抬,洋洋得意地说,“咯,爷是太子殿下,爷觉得成大人特别忠诚,天天为国事儿分忧,所以爷亲自过来,好好地关注关注他。哪,开个门,让爷进去!”
那小厮脸上几个麻雀斑,眼睛小小的,但思想挺上进,听着这话,首先疑了两瞬。而后才慢条斯理地打开门,放蓝叶和葡萄进去。
“太子殿下,老爷就在书房里呢。”将门轻轻一推,而后善心地把门给拉上了。
蓝叶进去后,故意弹了弹衣服上的灰,以达到点儿震慑人的作用。可左制造点儿声响,右制造点儿声响,那成大人啊,还死死地趴在桌上睡大觉呢。
葡萄连忙将蓝叶拉到一旁,进行思想工作,“殿下,不是葡萄说,成大人年纪大了,眼睛看不看得清楚都是一回事儿呢。您呢,抖衣服不行,得吆喝一嗓子。”
蓝叶诧异,“还得吆喝啊,那咋吆喝?”
葡萄碰了碰蓝叶的胳膊,“哪,殿下,你葡萄给你学学啊。”拎了拎嗓子,“咳咳。”
蓝叶僵着脸,傻乐。
葡萄再学,“咳咳。”
“得了,小葡萄,你这还不如叫酷哥呢?”蓝叶乐得摆摆手,轻轻推开葡萄,“得了,反正爷人都到了,他总不能不搭理爷吧。依爷看,还是得给点儿下马威。”大腿一翘,就伸到了成大人的案桌上。可制造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对方却一点儿回应都没有。
“嘿,葡萄,他都不带搭理人的?”撩起胳膊,就打算揍人。可一思量,忽又觉得,这么做,不大尊师重道,“算了,葡萄啊,还是你去叫他起来吧。”
“嗯。”葡萄也模仿着蓝叶撩了胳膊,走到成大人的面前,哪里知道,才刚刚一推,那成大人就掉在了地上。
白色胡须上,掉着一两点儿血渍。
葡萄吓坏了,嚷嚷着喊,“殿下,他……他死了。”
蓝叶傻眼,“啊,死了,怎么会死了呢。”伸手刚探鼻息,在确定人已经死了之后,书房的门就被推开了。
进来的却是以往见过的成何。
成何看到躺在地上的老父亲,两眼一花,就带着身边的几个姑娘扑在地上痛哭。哇哇哭地,真真是震耳欲聋。
蓝叶有点儿摸不着头脑,“哎,你……你老爹不知道怎么了,好像死了很久了?”
成何痛哭,趴在老父亲的身上,一边愤怒,一边咧嘴,“太子殿下,虽然成何知道,当初得罪了您,可是有什么错,您可以冲着成何来,没必要……没必要对成何这老父亲下手啊,呜呜!”
蓝叶气急,“喂,你可别冤枉爷,你家老父亲已经死了很久了。要不是爷今个儿来,恐怕你现在还不知道呢。”
成何不承认,还是在痛哭。并且心一哼,扬言就要去告状,说来也巧,里头刚一出事儿。桑华将军带着禁军侍卫也来了。
蓝叶看这架势,分明是被人设计的。他们串通好了,要来找自己的麻烦。但是眼下这状况,不大妙啊。
“那个,葡萄,得了,你瞧,今儿爷是被赖上了。”蓝叶放了袖子,走过去拍了拍成何的肩膀,“好了,帅、哥。别哭了,到时候眼泪哭没了,还不知道怎么演下去。”眼睑往上轻轻一抬,“这一大波人,也是你找来的吧。没关系,演戏嘛,是要演足。”绕过脖子,指着桑华将军身后的一个禁军,“走,你去,将刑部大人找过来。”
那禁军侍卫虽然上头的主子是桑华将军,可是这太子殿下的话,也不敢怠慢,只能移动了下目光,就拿着剑走了。
听蓝叶的话,把刑部大人叫到成府来。
蓝叶定着那成大人的尸体道,“刑部大人是吧,来,将这成大人的尸首验一验,看看他是怎么死的?”
刑部大人拱着手点了点头,而后有些为难地盯着桑华将军。事实上,早在之前,这桑华将军就打过招呼,不要管闲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太子殿下盛气凌人的态度,也无法让自己心平气和地否决。
关键否决命令,容易丢命啊。
“是,下官遵命!”刑部大人向身后的仵作说了下,就拿着行头要来验尸。
成何抱着尸首死活不肯,一屋子的姬、妾也跟着要命地吼,堵在尸、首的旁边,下着阵阵梨花雨。
仵作有些为难,“这……太子殿下?”
“没事儿,她们不让,就踩着她们的身、体去验!”蓝叶这话一说,七八个穿红着绿的姑娘逃命似地站起来,退到了一边。
“呵,挺有自知之明的嘛!”蓝叶咧嘴一笑,就伸手,将那成何提起来扔到了一边,“仵作大叔,替爷好好验个清楚,究竟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仵作拱手点点头,就拿出刀来,开始验伤了。因着上头的大人有交代,此案子要胡说八道,可他身为仵作,不想违背自己的原则。于是磨磨蹭蹭地向蓝叶道,“太子殿下,这成大人的尸体必须……必须带回去好好查查才行。马上得出结果,时间上……太……太仓促了。”
“哦,好吧,爷知道了。”既然给了这么一个理由,那蓝叶也只能顺着理由给自己找路,“也成,到时候查清楚了,别忘了进宫知会爷,如此,才能证明爷的清白。”
随之她一把拉着葡萄,就往大门口走,“好了,葡萄,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儿,那我们还是避避嫌好。”
人刚走到门口,脚还没迈出去,桑华将军就一只胳膊从斜剌里穿出来,“太子殿下,成大人他可是当朝元老!”
这话明摆着是说,这成大人死之前,蓝叶是在身边的,那么他的死因或多或少都跟蓝叶有点儿关系。既然扯上关系了,就得想点儿办法去解决。
蓝叶止步,斜眸瞅了桑华将军一眼,而后伸手拍了拍桑华将军的胸膛,“小华华,爷知道,你尽职尽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说爷的不是。不过呢,爷喜欢你,定然会遵守规则,协助你把案子办好。可一时半会儿呢,这成大人的死因不还是没查清楚么,要不今日,大家都先回去,洗洗睡了。至于这案子怎样,该怎么查,明儿个再说。”
桑华将军冷笑,“怎么,太子殿下害怕了?”因着摄政王独孤凌寒走了,他心里更没忌惮了。加之又知道蓝叶不是太子殿下所以他说起话来,更加没什么做臣的态度。
蓝叶知道,现下胡编乱造是不行了,“好吧好吧,小华华,爷知道,你喜欢在别人的面前,露出点儿你正义凛然的样子。爷也理解,但是你这么对待爷,爷可是会伤心的。”不顾众人的面子,手伸向了桑华将军的胸膛。
身后禁军侍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成何的脸也莫名地花了花,心想,自己喜欢女人,叫个正常。这个男人喜欢男人,是个怎么回事儿?
大帝都城里,也有断、袖的男人?断、袖的,都断到太子殿下的身上了?可桑华将军这么不解风、情的男人,太子殿下咋个看上的?上回太子拿灰抹在自己的胸口,是不是因为太子殿下其实也喜欢上自己了。可是,以前,他怎么没看出太子殿下好那么一口呢?
桑华将军不想正面同蓝叶说话,因为他觉得非常的恶心。所以不想说话的他,就将手臂缩了回来。
底下的禁军侍卫以及那还在演戏的成何,突然之间哽了哽,就这样,他们望着蓝叶的背影,迷茫了。
四下投过来的古怪眼神扫在桑华将军的脸上,明明只是目光,却烧得他脸通红。事实上,他已经努力地让自己的脸变成黑脸了。
蓝叶一直都没回皇宫,心里头想着反正自己也出来了,要不要去丞相府看看老爹。
在葡萄的认同下,她们俩一起去了。到得家里一看,蓝崇丞相乐坏了。
“小叶儿,老爹正想着同你说呢。”蓝崇丞相觑着她的眼睛,“今儿虽然老爹没有上朝,但是也听那些同僚说了。怎么这摄政王刚一走,他们就净胡说八道呢。”
“老爹别担心,他们闹不出什么乱子的。估摸着也是一时看我不顺眼。”蓝叶咧着嘴回答。
“哎,小叶儿,老爹没在你身边。你呀,也莫轻敌。依老爹看,这是那些大人使的一出计啊。”蓝崇丞相突然握着蓝叶的手,“小叶儿,老爹正好有要紧的事儿同你说。”他左顾右盼一会儿,突然道,“老爹派去的人打探,听说太子殿下已经回宫了。并且,先前太子殿下还去过药铺,开过什么……安胎药。”
蓝叶质疑,“她回来了?”
“是啊,老爹派的人打探的,说是现下太子殿下就在宫里呆着呢。”蓝崇丞相凑拢,“怎么,你在宫里,就没瞅见?”
“没有啊,连个影子都没看到啊。”蓝叶有些怀疑了,“老爹,你说,太子殿下既然已经回宫了,为何陛下不让我回来呢。这背后……究竟有什么事儿?”
她暗暗思虑,太子殿下是女人,肚子里还有了孩子。或许现在不出来,是担心被人看穿,所以才让自己再顶替几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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