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好险啊。”她拍打着胸脯。
吴淑妃却专注地盯着身前的人,良久,慈祥地说,“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姑娘?”蓝叶摇摇手,“淑妃娘娘,你认错了。爷是男人。”
吴淑妃哈哈一笑,“姑娘别说胡话了,我闯荡江湖也这么多年了,如何连男女也分不出了。”她手指着蓝叶的耳朵,“你耳朵上这细小的针眼,以及说话时平滑的喉咙,分明女子无疑。不过,姑娘怎么会以江湖采花大盗的身份来皇宫呢,这是为什么呢?”
“哦,不为何。爷……爷就过来看看你而已。”被看穿身份的蓝叶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心态来对待吴淑妃,所以犹犹豫豫,也不好留个姓名,让对方感激了,“淑妃娘娘,爷……爷先走了啊,你好好的。下次有时间,爷还会来看你的。”
“哎,先别走,喝口花茶。”刚要走,吴淑妃就一把拉住她,往屋子里拽。快速地烧了壶水,加了点儿茶叶,就伸手端给蓝叶,“来,姑娘,喝点儿药茶解渴吧。”
蓝叶想接过,又担心喝茶的时候,取下黑巾,被吴淑妃看到了相貌。可是若是不喝,恐怕会给吴淑妃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到时候,拉拢雪梅公子,就成了一个大大的问题了。
再三思量,蓝叶只好咬牙,取下了面上的黑巾,“淑妃娘娘如此好客,那爷也不拘谨了。”吹了吹杯上的热气,笑眯眯地喝了口。
“怎么样,好喝么?”吴淑妃盯着蓝叶的脸,嘴角带着笑意,“姑娘,你今日救了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呢?要不然你告诉我你的姓名,等我那儿子回来看我,我就让他替我好好谢谢你。”
“呵呵,不用,不用。”蓝叶挥挥手,心想,这要是被你儿子知道了,估计爷日子就不好过了。
那吴淑妃看蓝叶如此走神,伸手挨了挨蓝叶的额头,触手湿润,竟有些担忧,“姑娘,你怎么出冷汗了,在想什么呢?”
蓝叶神情惶惶,“没,没什么。淑妃娘娘,爷……爷该走了。”紧拽着袖子,直奔院子。谁料,人刚出去呢。院门外就传出来一个声音。
“天啦,不会吧,你儿子这么快就来了。”蓝叶听着那熟悉的口音,一踢地面,就往屋顶腾去。
直到吴淑妃给雪梅公子开了门,还有些不悦,“哎,雪梅啊,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看把你母妃的救命恩人吓得,直接奔屋顶逃了。今次儿要不是那姑娘救我,你就见不到你母妃了。”
“母妃,你说什么,有姑娘救了你?”雪梅公子抬着头,回顾夜幕,“可是,母妃,人在哪儿呢?”
“刚走呢。”吴淑妃在儿子面前,活像一个孩子,“看,都怪你这一咋乎,把姑娘吓到走了吧。”
雪梅公子自小被母亲宠爱,也见不得母亲伤心,听到说起救命恩人是个姑娘,他心里也是万分好奇。于是,也不多说,就拍着吴淑妃的手背安抚道,“母妃别担心,既然那姑娘刚走,那雪梅追过去谢谢她就是了。正好也问了名讳,到时候把她找来吃顿饭。”
“那好好好,你现在就去追啊。她轻功很好,去慢了。就追不上了。”吴淑妃拍着儿子的肩,着急地往屋顶一直,“哪,她从那个方向离开的,你赶快去追啊。”
“好,母妃放心!”雪梅公子血骨扇一掷,紧跟着翻了跟头,跃上了屋顶。在屋顶上疾行,向着蓝叶离开的方向追去。
按蓝叶的速度,她不可能会被雪梅公子追上。然而,蓝叶以为自己离开后,就不会出岔子。却没想到歇息一番,身后就追来了一个人。
“妈妈呀,要不要这样拼命啊!”蓝叶欲哭无泪。强行逃跑没注意方向,再准备跳到另一个房顶时,对面却蓦然站了一个人。
迎在夜风中,血骨扇大开。噗嗤一响,那人转过脸来。
“姑娘,雪梅已听母妃说了,今夜是你救了母妃的命。”雪梅公子两手拱起,“救母之恩,雪梅没齿难忘。不知可否告诉姓名,也好雪梅登门拜访。”
蓝叶被逼得无路可走,却又不敢出声,眼神往下一走,就跳下了屋顶。
雪梅公子发愣,紧追而下。
但是蓝叶跳下去时,虽然及时藏起来了,却不幸压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正是独孤凌寒的宠物八爷。
八爷脑门上还扣着那顶鲜艳如火的帽子。
但是此刻,她却四脚朝天地趴在地洞里。
确切地说,是蓝叶压下去,一把将肉嘟嘟的宠物猫八爷压在了地洞里。
“哎,小畜生,你怎么在这儿?”等着雪梅公子走了,蓝叶才敢出声相问。可宠物猫八爷身子死死地嵌在地坑坑里,别说出声了,就是挪动下身体也不容易啊。
蓝叶向它伸出了友好的双手,死死地将它从洞洞里扯了出来。
拉扯出来后,扒喇了两下宠物猫八爷脑袋上的泥巴,“爷看你啊,也只能是长在温室里的一只宠物猫而已,离开了独孤凌寒老师,你什么都不是。”
宠物猫八爷看不过去了,两爪抬高,抱起一起,一只绿色眼睛,另一只红色眼睛同时扫向蓝叶,喵喵两声道,“哼,变态太子,又是你。老、子只要遇上你,就没有好事儿。就你这,走个路,都要将老、子压到泥坑里。要不是老、子从小练了猫王该学的缩骨功,今日肠子都非得被庞大的你压出来。死太子,不要让老、子再看见你。”
“喂,干什啊。你以为使阴阳眼,爷就怕你啊。”蓝叶伸手将宠物猫八爷脑袋上的红帽子拿走,“没有爷,你这容貌能够恢复如初的同时更上一层楼么,不感激爷不说,还瞪爷?”
宠物猫八爷伸着爪爪,心慌地就要抢,“臭太子,把帽子给老、子。这是主人最喜欢我戴的帽子,你还给我啊,还给我啊。”像人一样,一屁股坐在地上,拿爪爪擦眼泪,“老、子一天容易么,吃多了溜达着出来散步,就能被这个变、态太子砸到地里。”站起来,拿爪爪摸了一把肚子,又摸了一把屁股眼,“呜呜,撑不住了,撑不住了,老、子要去大便,大便。”
蓝叶伸手一把拉住宠物猫八爷的尾巴,“哎,去哪儿啊。陪爷聊一聊天嘛。”不料握着尾巴,还没说什么呢,宠物猫八爷就打了臭臭的猫屁。
“喂,死猫,打屁之前能不能先打一声招呼啊!”蓝叶闻着散开来的猫屁,直嚷恶心。
哪知宠物猫八爷走了不远,就扯着嗓子喵了一声,“是你自己拉着老、子的尾巴不撒手,闻了臭屁,怪老、子咯。”踢踢脚,再次打了臭屁,“哎呀呀,憋不住了。”刨个坑坑开始解便。
这一解便,风便一吹。于是大便的味道又被自个儿给闻到了。
宠物猫八爷挥挥爪爪,“我那个去,这咋这么臭呢。”
一阵夜风呼呼吹来,大便的味道更近一步地拂进鼻孔。
“呜呜,臭啊,臭啊。看来今日不能去主子那里卖萌了。”提起自己的爪爪闻了闻,“老、子得修身养息,洗几天的澡了。”悲苦地回望一眼,“老子咋这么倒霉呢,咋哪儿都能遇到变、态太子呢。呜呜,哎呦,屁股痛,屁股痛啊。上火了,上火了。”
用前爪爪摸着猫身,蹑手蹑脚地解决后,就回去了。
唯有蓝叶才立在那里,怅惘自己的形象。被一只宠物猫忽视,那地位也真是没谁了?
哈了一口气,蓝叶才慢悠悠地从藏着的地方离开,不过缓步从走廊里离去的时候,院子里的梧桐树下却走出来一个人。
红色的锦袍在夜风的吹拂下,簌簌作响。手中那大开的血骨扇上,一枝梅花傲然挺立在枝头。
“原来,你是这样的太子殿下!”嘴角微动,漾出一抹笑意。
从今夜起,他便知道,蓝叶的真实身份了。一个假的太子殿下已经惹他好奇了,没想到,这个假的太子殿下还是个……姑娘。
原本他心里,还想着对付这个假的太子殿下,揭穿她的身份。可对方既然救了他的母妃,那他心里要做这件事儿,还得好好地斟酌斟酌。
“她究竟会是谁呢?”摇着血骨扇,雪梅公子心思重重地行在了夜色中。
回到红花院时,吴淑妃已经着急地赶了上来,一边看身后,一边拉着儿子的手,“哪,雪梅啊,人追到了么?”
“母妃,她好像有事儿,提前走了。”雪梅公子实话实说。
“什么,她走了?”吴淑妃有些心伤地坐在了凳子上,一边坐,一边难过,“哎,今夜若非那姑娘相救,恐怕母妃今夜要栽在那两人的手里了。只可惜,那姑娘走了,这救命之恩,也报不了了。”
雪梅公子看母妃兴致衰颓,一时沉不住气,宽慰道,“呵呵,母妃,没关系,儿子已经知道那姑娘是谁了。等到时候,你若想要报恩了,儿子便替你报恩。”
“是么,雪梅,你跟她见过面了?”吴淑妃兴奋地拉住了儿子的手,“那你可得好好替母妃谢谢她啊。母妃最不喜欢欠人情。”回过身,拾起地上的瓷盆,“对了,你不好好在澜沧山呆着,这次回宫来做什么?母妃不是跟你说了么,这皇宫就是地狱,稍不注意,就要吃人的。”
“母妃放心,雪梅一心,从不在朝政上,他……想来也不会在意我的。”这个他,就是流云国老皇帝。在雪梅和吴淑妃的心中,从未将太子这个位置放在心里。
母子俩搬个板凳坐好。
雪梅忍不住询问了一句,“母妃,今儿你如何会遇到刺客呢?”
吴淑妃放下手中的瓷盆,无奈地叹了几口气,“雪梅,早前母妃便同你说,母妃这身份,非同凡响。当初你琉璃姨娘就是因为舍不下,所以才背叛上面的组、织。以至于招来了杀、身之祸啊!”
“那母妃要不要同儿子一起去澜沧山,如此,雪梅也好照顾你啊。”雪梅听后,背后直冒冷汗,“在这宫里,无人能够照顾你。雪梅……雪梅真的是担心你啊。”
吴淑妃泪流满面地抚着儿子的脸颊,摇摇头,莫名伤感地说,“雪梅,不可。母妃唯有在这皇宫里,才不会给你带来横祸。澜沧山之所以收你为徒,不过是因为你身份特殊,无后顾之忧。母妃虽身在皇宫,但能给你一个坚定不移的家,那么你澜沧山的师父才会时刻信任你啊。”
听着母亲的话,身为儿子的雪梅,头一次肩膀颤了下。他木讷的眼神充满了感激。他的母妃,虽说是皇宫里的女人,却没有皇宫里的思想。
从小到大,她给予的,却是一个普通家庭对儿子的幸福。
他感动,自己虽是皇子,却有着幸福的家。他感动,不被朝政思想所束缚。他更感动,有这样一个让自己远离皇宫,远离夺储的纷争。
“母妃,雪梅……”不知为何,他一时哽咽,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梨花带雨。
吴淑妃看儿子神情不对劲儿,哈哈笑着,将雪梅拥进了怀里,“雪梅,母妃做这些,可不是让你哭的。你只需记住,不争不抢,才能将你想要守护的东西守护得好好的。一味地争夺,不但得不到,还容易被人瞧不起。”
雪梅公子连连应声,“是,母妃,你说的儿子都明白。”吴淑妃欣慰地笑了,随即走进红花院,将两个泥黄色的小药瓶递给雪梅公子,“雪梅啊,这是母妃给你配制的药丸。平日里,你要是受了什么内伤外伤,就服一颗。”
雪梅公子伸手接过,又傻笑,“母妃,那雪梅一瓶就够了,为何你配制这么多?”
“去,这可不是给你一人配的。澜沧山你师兄弟那么多。要有对你好的,你又特别喜欢的,就送一瓶当见面礼。江湖兄弟豪爽,不像朝官里的贵族公子。他们对这些个有助于武功恢复的灵丹妙药,是很看重的。”吴淑妃开始宣扬自己的江湖经验,“哦,对了,你年龄也不小了,要是有喜欢的姑娘,就带回来给母妃看看。这年头的姑娘,大多都看重个相貌和武功。我儿啊,相貌英俊,武功呢,也不弱。想必会有很多漂亮姑娘喜欢吧。”
刚觉得自己的母妃跟大部分的母亲不大一样,可才过半会儿功夫,就又成了天底下普通的母亲了。催儿子成亲,样样不落下。
“好了好了,母妃,此事儿雪梅记下了,若是真有中意的,一定给你带回来瞧瞧。”雪梅公子以往处事儿,都淡定从容,然这会儿却不好意思地脸红了。
那吴淑妃也不好意思再说下去,就继续躬身去给那块药草地除草去了。
傍晚,雪梅公子回到住所,却见师兄云泽,失魂落魄地立在院子里。院内一棵芭蕉树在夜风下静静地拂动着。
他手中握着一根金钗,是钗头凤的样式。本应英俊潇洒的脸颊上,却因那一双多愁善感的眼睛,显得很没精神。
许久过后,他又连连叹了口气。
雪梅公子走近,不解其惑,“师兄这是怎么了,见到太子殿下还不开心么?”
云泽微动着嘴唇,突然转身,两手搭在了雪梅公子的肩膀上,“师弟,师兄心里有一个结,时时刻刻地挂着。如今你就在跟前,师兄便只有请求你了。”说着,他单膝跪在地上。
“师兄,你……快起来,有什么事儿,我们慢慢商量!”雪梅公子神情诧异,他压根不知道自己的师兄会如此自卑地请求自己。会让以往那个气宇轩昂的师兄变得如此颓唐伤愁,究竟会是什么事儿呢?
一时间,他也有些捉摸不定了。
云泽踉跄立起,“师弟,其实,师兄一直没有告诉你,之所以会同沐离游山玩水几月不归,不过是师兄打着幌子,想要逃离澜沧山。因为……因为师兄爱上了太子殿下。”
雪梅公子怅然不已地叫了一声,“师兄,你……”
看这师弟眼神不对,云泽只好重新解释,“师弟,不是你想象的这个样子。而是……沐离她……并非是个男人,而是……而是一个女人。”
说罢,雪梅公子再是一愣。
“所以,师兄正是因为想要和太子殿下在一起,所以才逃离澜沧山,希望……希望能够同她在一起?”雪梅公子震惊地反问,“那么这次回宫,又是因为什么?”
“师弟,这几日你也注意到沐离的古怪了吧。沐离她……就是因为此事儿,忧心忡忡,才伪装得不认识师兄的。她本是一个女人,却扛着流云国太子殿下这个职责。师兄有时候真恨自己,不能替她说出自己心中真正的想法。”云泽说起这个,目光疏离,“沐离知道,如果一味地同我在一起,到时候他父皇怪罪下来,必定会怪罪于我。沐离就是不想不连累我,所以才故意伪装地无所事事的样子。今时见到,师兄很想上前安慰她不要这般。可师兄却偏偏只能站在那里望着她,什么都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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