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俊的脸色上,没有任何欲色。
竟是真的十分克制。
她却是满脸通红。
最后,他起了身,穿过衣裳,拿过外袍,再次将她包裹住,将她带回了他的房内。
这时,原本狼藉的房内已经被整理过了,房内也不知什么时候被送了一套女装来。
他这才拂开她的穴道,任由她躲入屏风后更衣。
她更衣出来时,天色已经大亮,两人洗漱完毕以后,这才向前厅走去。
凤浅晞和封屹走在九曲长廊,看似是浅晞扶着封屹,其实是封屹扶着浅晞,她步伐虚浮,总觉得哪里都很不舒服。
两人步入前厅时,凤浅芸已经早早地坐在一旁,见到两人,起身向封屹致意,然后把浅晞拉了过来,偷偷揶揄道,“我道为何夜半醒来不见晞儿,原来是去一诉相思了。”
浅晞瞟了她一眼,暗暗威胁凤浅芸道,“好啊,浅芸姐姐你再嘲笑我,我就把你打包给三哥楚瑥。”
凤浅芸连连摆手,投降道,“好好好,我不敢了不敢了。”
*
几人用过午膳后,驱车前往宫中。
这日是正月初一,因此,宫宴的规模宏大。
凤浅芸一听闻有宫宴便兴致勃勃,凤浅晞无奈之下只得给她稍加易容了一下,这才带上了她。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总算到达宫门口。
浅晞下车去另一辆马车将封屹扶了下来。
这时,三人恰好遇上了凤澈和赵瑾言一行。
凤浅芸看到赵瑾言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反倒看到凤澈,缩了缩脖子,连忙垂首。
凤澈看到浅晞,敲了敲她的脑勺道,“好啊,我妹妹有了夫君忘了哥哥,竟然昨日没讲一句就不告而别。”
浅晞摸了摸头,笑嘻嘻地抓着凤澈的手臂,左摇右晃地讨好道,“抱歉啦,这不是府里有急事,来不及跟三哥告别嘛……”
凤澈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突然注意到她身后的凤浅芸,抓着脑勺道,“诶,妹妹,你府里这丫鬟怎么又眼生又眼熟?”
浅晞微微一动,不动声色地挡在凤浅芸面前,扬起下巴道,“王府内的下人那么多,长得不尽相同,我看啊,三哥你该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用这种老套的借口,妹妹跟你说,你可别想,人家还只是个小丫头呢!”
赵瑾言跟着看了一眼凤浅芸,眸光微动,却没有多说什么。
凤澈拧眉,“你把你三哥但做什么人了?”说完,余光微微朝赵瑾言扫了一眼,见赵瑾言疑惑地看过来,又连忙别扭地扭头。
凤浅晞好笑的看着。
两人一边拌嘴着,不一会儿就到了办宫宴的殿门口。
此时时辰尚早,殿内空荡荡的没几个人,反倒是殿外很是热闹。
被请来的女子都是大家闺秀,被请来的男子亦都是重臣以及名门之后。
有人玩着曲水流觞,有人下着棋,有人顾盼神飞,有人眉来眼去。
见到他们几个人走了过来,其他人的眼神或好奇或惊艳或不屑。
几人坐在了一桌空座,封屹拿过桌上的茶具,不急不慢的煮起了茶。
浅晞知道,封屹的毒已经彻底解了,近日他也没有再服毒假装失明,但即便如此,他的目盲却是装得极像,目无焦距还丝毫不显狼狈。
所有人不知不觉便围了过去,看得叹为观止,加上封屹煮茶手艺又是一流,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
渐渐地,他们这一桌的人越来越多了,坐不下的就团团围着站着,好像就仅仅看着封屹从容的煮茶,也是一种享受。
他似是完全把眼睛放空,仅凭置放茶杯的声音,便可以准确无误的判断出茶杯的位置,再凭着液体流动的声音,就可以识别出杯里的酒水是否已经斟满。
茶杯不多,仅够浅晞凤澈几人,因而,不少人就眼巴巴地看着他们从容地举过茶杯,品茗起来。
这时,一声尖利的嗓音高唱,“皇上驾到……”
一群人顿时走到最近的空地,齐齐跪下,“吾皇万岁!”
觐帝封宏细长的眼扫了齐齐跪下的所有人,眸光看过贤王封黎,目光酽酽(yàn);再扫过熙王封幽,视线转移,最后落在了周围围着不少人的康王封屹身上,视线一凝,眼神莫测,似是猝了毒,散着浑厚的上位者气息,被一个个看过去的人无一都是心头狂跳,不敢抬头看一眼。
唯有康王封屹一脸淡漠,静静地垂着眸,轻轻地咳嗽着。
在大觐,康王封屹向来不入觐帝封宏的眼,一般情况下,觐帝见此都是视若无睹。
而这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觐帝却是抬脚缓步走了过去。
张公公见此,急忙上前扶着觐帝。
觐帝步伐蹒跚,走到封屹面前时,已经花费了不少时间,在这个时间内,所有人以额贴地,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这时,一双做工精细的龙靴走到了封屹眼前,然后,一只略显粗糙、满是纹路的手,就伸到他的跟前。
若是一般人,那人必然满眼热泪,急忙抬头感恩戴德地双手握住帝王的手。
但是,封屹不一样。
在人前,他是个双目失明的瞎子。
所以,若他惊了动了,那便是怪了。
浅晞在一旁看得分明,这觐帝,分明是在试探他。
她张口刚想开口提醒封屹,觐帝冷冷的眼神便看了过来,她只好乖乖上闭了嘴。
觐帝一双眼,落在封屹身上,是冷冷的审视。
封屹微微抬起头,漆黑的双眸没有一点点亮光,他微微侧耳,茫然地看向那龙靴的方向,什么话也没说,什么动作也没有。
这时,觐帝细细的眼睛才睨了张公公一眼,张公公这才出声提醒道,“王爷,起来吧,圣上来看你。”
“谢父皇。”
封屹垂首跪谢,正要站起来时,一只手突然落在他的肩上,轻轻拍了几下。
是觐帝。
封屹默了片刻,这才站了起来。
只见觐帝看着封屹不远处的桌子上,若有所思道,“你刚刚在烹茶?”
封屹立得笔直,从容回道,“是的,父皇。”
觐帝面上结着一层寒霜,“朕年轻的时候,也喜欢烹茶,一转眼,这么些年就过去了,如今,你们风华正茂,而朕,已经垂垂老矣了,时不我待,时不我待啊!”
一句话,又是满含深意。
张公公急忙道,“圣上以法治国,励精图治,乃成大觐孝延之治,多少年轻人在圣上的英明识才下熠熠生辉,我皇乃千古一帝,永垂不朽。”
觐帝收回神色,面上有一丝缓和,“这么多名人之士在此,也就你在这边卖弄!”
张公公谄笑着,一双浑浊的双眸盛满讨好,“老奴哪敢自不量力地卖弄,老奴不过是说的实话,还请圣上明鉴。”
觐帝也不理他了,而是视线落回到封屹身上,缓声道,“我儿头上的伤可是好了?”